“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闲适地安安静静看窗外的风景了。”
今天的燕城难得放了晴,早春的时节已过,窗外一片绿意,万里无云的,就连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是清新的味道,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都冲淡了不少。
周棠静静削着苹果,直到最后一整片皮都断了,她才满意地点头,随后将苹果塞进了自个的嘴里,“然然买的苹果就是甜。”
祁慕青:“……”
不由得扯唇笑了笑,是毫无血色的唇,苍白得可怕,将她平时的气势都削弱了不少,“我们两个,也很久没有这般坐着说话了。”
周棠边嚼着苹果边认同地点头,“确实是,我日上三竿才起的时候你已经在公司了,我喝下午茶的时候你也在公司,我吃晚饭的时候你在公司,就连平日周末我想约你聊聊天,你还是在公司。不是我不想找你,而是平时你恨不得每一份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周棠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有时候祁慕青真的偏执得可怕。
祁柚白的出现,将她那时所有的规划打乱。后来的几年,都在与产后抑郁做抗争。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段被毁,她几乎用余生去完成那时的梦想。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眼里一直都只有工作。
她曾经那么明媚的一个人,却断绝了自己所有的快乐。后来的每一次见面,周棠都没有看见过一次她发自内心的笑。
祁慕青垂眼,“粥粥,抱歉。”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你又没有对不起我。”周棠抬眼望着她头上围着的厚厚的纱布,“这场车祸你还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过万幸,你命硬。”
“是命硬。”
当时那个大货车直直越过红灯撞了上来,关键时刻是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救了她一命。助理也伤得不是很严重。
那个时候,她脑子一片空白。
“对了,那个货车司机……”
“当场死亡。”说到这个,周棠语气便严肃了起来,“那个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车上装着重物呢,撞上你的车的时候被迫停了下来,重物惯性前倾,车头都断了。”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祁慕青垂着眼沉默。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还有病重的母亲、瘫痪在床的妻子,以及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这一倒,就是一个家庭的破碎。
周棠不知道怎么说,只知道死亡永远是一个沉寂的话题,如果祁慕青醒不过来,她也会受不住。
世上苦难千千万万,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不过你也别多想了,趁着这段时间都待在医院里,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别老想着公司里的事,这钱没有了再赚,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周棠将水果刀放好,轻叹着气,“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赚这么多钱干什么,赚钱就是为了买开心的,可这些年,也没见你享受过开心。”
祁慕青默。
她转头,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惊觉自己这些年有多离谱。
“……粥粥,你好像真老了,眼角都有细纹了。”
周棠:“……”
饶是她再好的教养,在此时此刻也想骂一句脏话。
“我永远十八,谢谢。”
祁慕青倒是笑了,“我倒是想我们永远十八。”
周棠:“是我永远十八,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