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栩把玩着手中的“君御”剑,脑海中却不止的揣摩着裴东匣的用意。
他曾数次想要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可每次握住剑柄,却又停下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纵恒山脉风景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并不热闹。
众人迈出传送门,山谷之中,只剩风在呼啸。
上官乐蕊低着头跟在月镜明身后,周展寰刚才那堪称胆大包天的一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幼出生在暮月宗,虽然她天赋不是暮月宗弟子中最高超的那个,成年之后却直接拜了宗主月镜明为师,在下山之前,她最依赖,最信赖,也从未忤逆过的,就是月镜明。
可如今因为在懵懂之间产生的爱情,她要忤逆自己一直依赖的宗门和师尊了。
这就让少女心性的上官乐蕊有些紧张。
按照暮月宗的规矩,弟子是不能私自和其他宗门的弟子交往的,因为暮月宗不食人间烟火的功法限制,一旦沾染了情爱,轻则修为寸步不前,重则走火入魔。
月镜明身为一宗之主,年轻时就爱上了太清宫的白念沉,但因为各种因素,两人终究是没有能够走到一起,饶是月镜明可以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修为,白念沉却放不下太清宫。
传送门也在这时关闭了,跟出发时比起来十分稀松的人群停了下来。
“宗主……”周展寰跟在海浔轩身后欲言又止,海浔轩这才转身,有些愠怒一般看着他:“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周展寰点了点头,“弟子知道,即使是月宗主一掌毙了弟子,弟子也无怨无悔。”
海浔轩看着他,盯了良久,忽然笑了。
“好小子,有种,”海浔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帮你一把。”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月镜明所在的方向叫嚷道:“月宗主,怎么这就要走了?不如成全成全我们各宗的弟子?”
月镜明脸色有些愠怒,转过头道:“我们暮月宗的事,好像不需要海宗主来插手吧?”
海浔轩呵呵一笑:“你们暮月宗的事情我的确管不着,但帮我们观壑神门的弟子讨个媳妇还是应该的吧,不如你回头问问那小姑娘,她愿不愿意?若是她摇头,海某人立刻带着这傻小子走!”
月镜明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上官乐蕊,随后目光又拉向站在海浔轩身后的周展寰。
没想到周展寰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海浔轩身边,站在了月镜明面前。
“师尊……”上官乐蕊此刻一袭白衣,拉着月镜明的衣角,“我……”
月镜明“哼”了一声,拂袖再次看向上官乐蕊,胸口像是被气得有些起伏,几乎是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开口:“蕊儿,你可想好了,也准备承受这么做的后果?”
“师尊……”上官乐蕊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权衡利弊,双腿却直接弯曲,跪了下去。
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回答已经很明显了。
月镜明刚想开口,身后的周展寰却先开口了。
“月宗主,我看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回头,看向海浔轩,后者肯定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周展寰身上作为的修士的气势突然萎靡。
他体内的灵气开始消散,嘴角也渗出鲜血,身体也因为剧痛颤抖着。
但他看着上官乐蕊,却是在笑。
“我知道……”
“我知道暮月宗的规矩,但我说过,我们一起面对……”
而这时,跪在地面的上官乐蕊也朝月镜明连磕了三个头。
月镜明长叹了一声,随即将手放在了上官乐蕊头顶,下一刻,一股暖流划过上官乐蕊丹田,卸去了她作为修士的一切特点。
两人现在,就变成彻彻底底的凡人了。
“你走吧……以后……以后好好生活……”
月镜明看着上官乐蕊,脸色平淡。
上官乐蕊再次附身,又磕了三个头,最后起身开口:“师尊,您多保重……”
许多年以后,安顿完两个孩子,深夜在烛火前仔细为周展寰缝补着衣服的上官乐蕊还是会想起,自己问月镜明为什么她天赋并不算高,却还选择收她为徒的原因时,月镜明的回答。
那时月镜明的指缝顺着她宛若流瀑的青丝而下,为她盘着头发,在那时,她开口道回答让上官乐蕊不明所以,也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
“因为你和我很像……可是我甚至都不如你……”
上官乐蕊走过月镜明身旁,主动牵起周展寰的手,二人互相依偎着往山谷外走去。
虽然他们离真正的未来还很遥远,但最难走到那关,二人却已经走过了。
众人就这样沉默着看着两人走出山谷,山谷被群山遮蔽,很阴沉。
但山谷出口,却洒满了一片金黄。
月镜明眼神复杂,有伤心,有不舍,还有一丝羡慕。
她多么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心上人能够如上官乐蕊和周展寰一般轻松,一般勇敢,可惜,到他们如今这个地位这种事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白念沉心思却不在二人身上,他看向抱臂站在一旁的雷震阳,低声开口:“雷宗主,我们的账,现在该算一算了吧?”
雷震阳放下手臂,嘴角咧起。
“自然。”
下一刻,二人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乌云之中,一声声雷鸣震耳欲聋,两道身影在其中不断对撞着,没碰撞一次,就会有一道极其骇人的冲击波自乌云中传出,乌云也随之被震开,但随即又被雷震阳汇聚起来。
二人的打斗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显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紧接着乌云周围就开始浮现起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宛若长蛇一般,即将缠绕白念沉的单薄的身躯,而白念沉也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气势也在一瞬间攀升到了极致,
一柄巨剑,形成在了天地之间。
下一刻,雷电与巨剑交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