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认为两国和谈,是斯文的,是客气的,是好说好商量的。
可她是真没想到,真正的两国和谈,是——骂战!
没错,是骂战!
一群平时人淡如菊的文官坐在一起,互相叫骂。言辞激烈,内容肮脏。
这给江枫“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纸笔四飞,口水喷溅。战况激烈一如菜市口骂战。
这便是传说中的慢慢谈?
江枫几度开口,却插不进话。
在那群文臣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时,江枫默默挪到安全地带,静静地看着那混乱的场面。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而是应该坐在家里。
太可怕了,太血腥了,这场面不是她这个小孩该看的。
长孙王朝以鸿胪寺卿杨儒晦为首的谈判团,就领土问题寸步不让。
杨儒晦表示:“那是我长孙王朝的男儿拿命换来的领土,我们为什么要还?”
对方使者表示:“那本就是我国领土,你方应还!”
“还?”另一位文臣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对方的脸上去了:“还,可以。敢问贵国可认屠城之错?若贵国之主愿为那十三城的百姓长跪不起,我们自然归还……”
“那些陈年往事尔等何必揪着不放?”
“呸,那是数十万无辜百姓的命,放你大爷的屁!”
……
第一轮和谈,以谈不拢告终。
江枫跟在杨儒晦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在回杨儒晦官厅的路上,杨儒晦一脸和蔼地问江枫感觉如何,全然没有先前那犀利的模样。
江枫沉默了一下,才十分含蓄地说:“感觉……十分新奇。”
杨儒晦便道:“世子爷第一次接触和谈一事,不习惯也是正常。多接触几次,便也习惯了。”
“那……”江枫犹豫了一下才问:“若是谈不拢呢?”
“谈不拢那便打咯。”杨儒晦轻飘飘道:“和谈和谈,没有和哪来的谈?如今是他们求着咱和谈,不是咱上赶着求他们和谈。再一个……”
杨儒晦看了江枫一眼,叹了口气才道:“那宁国与王朝接壤的十一城,是你江家儿郎用鲜血换来的,若这般还回去了,岂不是对不起你江家儿郎。”
“还有啊……”杨儒晦想起当年屠城之恨:“那十三城百姓的亡魂正看着我们呢,我们……也不能叫他们死不瞑目!”
屠城一事已过去了二十载,早已成了那时满朝文武心中的一根刺。
一个王朝的懦弱,遭殃的便是百姓。
那是他们不愿回首,却又不得不正视的黑暗。
“王朝与宁国打了三十多年的仗,前十年城一座一座地丢,后十年,守城的将领一个接着一个死。再后来,你父亲出现了,带着十万兵马奔赴疆场。”
“刚开始,那仗打得十分吃力。将士们不擅长水战,又不适应南疆的气候,就这样折了一半,就连他自己都差点把命交代在那。’”
“世子啊!”杨儒晦伸手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这次和谈,我们半步都不能退让。如若不然,便对不起那些战死在南疆的将士们,也对不起那些无辜百姓。”
因为杨儒晦的话,江枫的心情沉重了下来。她低声道:“我明白。”
“明白便好。”杨儒晦笑了笑说:“行啦,今天也不会有结果啦。世子爷回去便可,明日我们继续。”
“好……”
江枫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鸿胪寺的大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杨儒晦所说的话。
她人在京城,并不知边关百姓的疾苦。也不知,边关将士们的疾苦。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直到被人抓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