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情绪失控,汉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小路上,一路出了城门,往一个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这时候,他才放慢了脚步,朝着村头处得一间小屋走了过去。
真的是很寒酸的屋子,占据了不大的地方,木板拼凑的都有些漏风,顶上是重叠的茅草覆压,是夏冉月生平仅见的破房子。
在木板门前立了一下,汉子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进去。
“荷花啊,你可知,我今日在城中看到了什么……”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夏冉月仍旧听得清楚,悲悯的眨了一下眼睛。
屋子内,衣物的摩擦声响起,然后是木板床吱呀的声音,有人坐在了床上,抱起了一件旧衣物,满心珍惜的说着话。
“公主殿下可真是好人呢,要是她再早一年出现就好了,那时候,咱们家的小鹿不会……你也会好好的……”
破碎的泣音断断续续,颠倒重复,又发展成歇斯底里的嚎啕痛哭,始终无人回答……
听了这段自言自语,夏冉月懂了个大概,她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是谁?”屋中的汉子拿起一块干燥的破布,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艰难的把表情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走到门前来。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不早,远远看不太清楚人脸,夏冉月也就没戴着面具,都提溜在奚景闻手上,露出两人与这乡村格格不入的美丽容颜。
“吱呀”一声,寒酸的只有一块门板的木门被打开,汉子探头出来,看见门外的两人,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瞳孔。
“姑娘,您……”
仔细看了门外,汉子说不下去了,他从未见过这般耀眼的存在,美得惊人又自带威仪,眼前这一男一女联袂而来,仿若仙人降世。
在他发呆的时候,夏冉月已经上前一步开口说了几句话。
“我们是途经此地的旅人,听到这边有哭声,所以过来一看,刚才可是你在哭,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夏冉月刻意用灵力环绕自己的周身,让她身侧有一圈隐而不发的白色光芒,灵力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在汉子看来,就是忽然生出了让人亲近的欲望,让人想要诉说。
他昏了头一般,就站在门前,把自己家的事情全部说了出去。
……
汉子名叫张崖,是一名几年前从外地流浪过来的灾民,在这边无亲无友,日子也不好过。
后来结识了杨家村的年轻寡妇杨荷花,两人本是邻居,相处的来,他干脆就入赘了杨家,过了一年就生了一个女儿,起了个小名叫小鹿。
有妻有女,日子虽然艰难,却也快活,有个盼头。
谁知,去岁的时候,才五岁的小鹿病了,病得很重,夫妻俩人是倾尽了微薄的家产拖延下去。
可是,干旱变本加厉,连村中的最后一条小河也干涸了,他无用,让小鹿在病中也吃不饱饭,饿着肚子,到最后怎么也没有办法了。
小鹿的身体虚弱的还没有他家的一个锅子重,她睡去的时候,还懂事的念叨着,爹娘不要哭,她不疼不饿了……
把夭折的女儿埋在自家院中,生了孩子后,没进补什么,身体本就不好的杨荷花也没再熬多久,在一个燥热的夏夜闭上了眼……
然而这般悲惨也不是完结,人死了从来都不是结束,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夭折的女儿还没有大名,张崖大字不识一个,找不到人愿意为死人起名。
他写不了灵位,离家的寡妇是别家的人,也不能葬入宗祠,她们现在都只能在自家院中陪着他。
每天都被他踏过,在地下的时候,她们会不会哭哟……
世事弄人,很是悲凉的一个故事。
夏冉月听的心头不是滋味,幸福总是一致的,苦难却各有各的悲痛。
她扭头看向远处的一棵香樟树,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景闻,你去给我取块香樟木板来。”语罢,她递给男人一把刀刃上戴着斜锯齿的漆黑短匕。
香樟木是做灵位的不错材料,防虫防蛀。
锯齿短匕远比锯子更好使,是从【百兵匣】里取出来的,【百兵匣】不是品质多么出色的道具,但胜在全面,里面包罗数百种东西,是一个合格的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