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对刘子默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无非就是奉了陆淮迟的命令,前来将她押赴刑场。
手起刀落,她便一命呜呼,从此,便摆脱了这座如血色囚笼般禁锢她的陆府。
这大概是陆淮迟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吧,因为他还没有折磨够她,又怎能轻易让她死呢?
但是若她不死,爱民如子的他又如何向萧国百姓交代呢?
其实她是很感激这些百姓的,能让她早死早解脱。
挺好。
“夫人,你实与我说,萧湛与霍凉笙究竟是不是你放走的?”
刘子默一脸忧急的看着她,走进暗房,直接开门见山。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刘护卫,走吧。”
沈清禾缓缓的起身,一身素白长袍,通身轻灵,蓬松的垂云髻,被风吹落了几缕,飘在身前,带着一丝凄美。
刘子默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夫人,紧要关头,你莫要跟内相置气,如今先保住性命要紧!”
沈清禾不语,透过那扇生锈的铁门,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
刘子默又继续道:“夫人若知晓二人下落,便去告诉相爷,若不知情,夫人便是无辜的,自然就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我一句无辜,陆淮迟就会相信吗?正如你,刘护卫,不也带着一丝质疑的目光看着我吗?”
更何况是陆淮迟?
刘子默听罢,顿时语塞。
“夫人…”
“莫再说了,有时候死不可怕,只是一种解脱。”
沈清禾的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光彩,只有被这世间浸透后的黯然。
刘子默从她那双平淡的乌眸中,看出了一丝向往,对死亡的向往。
刘子默有些心酸。
三年前,内相将夫人风光迎娶进门,那时她还是一个二八芳华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时的夫人天真活泼,给寂闷的陆府添了无限生趣,内相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内相每次处理完朝政,回府之前必定要给她带些小礼物,每次她都开心的扑到内相怀中,声称内相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自内相实施那个除藩计划后,他才知道,夫人也在计划之中。也知道,娶她,只为这个计划,只是夫人全然无知。
夫人要在那些藩王进宫后做宁隐太后的替身。
这么做只为护太后周全。
内相与太后患难与共十年,一路从密布荆棘中走来,早已经成为生死之交,内相以这种方式保护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内相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夫人,在夫人眼中,内相可是那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啊,而对她最好的那个人,却利用了她。
正因为如此,夫人才与他反目成仇的吧。
其实他始终都不知道,内相是把她当做妻子,还是一颗棋子,若是妻子,为何要相见成仇,若是棋子,用了大可弃之,将她送出府,让她平淡安然的过完一生,为何非要走到这种地步?
刘子默暗自唏嘘一番。
看着沈清禾越显消瘦的背影,刘子默心有不忍,不由追上几步。
“夫人,不如这样,你先去跟内相服个软,拖住时间,我去慎刑司一趟。”
他要去找个女死囚代替沈清禾斩首,那些百姓大张旗鼓的堵在外面,请求要将夫人就地正法,时间上根本来不及,除非夫人以招供的方式拖住时间。
因为,他相信,夫人没有劫狱。
沈清禾却摇头:“不必了。”
“夫人…”
“刘子默,你好大的胆子!”
宁隐人未到,声已响。
刘子默心头一沉,当即跪下。
宁隐出现在门旁,冷扫一眼沈清禾,视线定格在刘子默身上:“你莫不是要去慎刑司给她寻个替死鬼?”
“太后息怒,劫狱之事并非夫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