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儿里,不全是好人,也不全是迫于生活的无奈,只能蝇营狗苟的小市民。
人与人之间,没那么多对和错,只有立场的不同罢了。
对于何雨柱而言,什么人是朋友,什么是敌人,那才是首先要搞清楚的问题。
对于心思较为单纯的四合院儿原住民来说,一个“傻柱儿”的称呼,已经可以划下一道分界线了。
“话说回来了,我到是很好奇,当家儿的,你这外号,到底咋来的?”
见俩人互相道了歉,冰释前嫌,冉秋叶笑眯眯地继续夹菜,并试图寻找到问题的根源。
毕竟她已为人妻,天天听别人喊自个儿老公傻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对啊傻……阿不,柱子,我也想知道。”
娄晓娥也很好奇。
她嫁进来的时候,“傻柱儿”这个外号,已经是满院儿飞了。
“这个嘛,说来话长……”
何雨柱摸了摸头:“这是很早,很早,很早之前的事儿了……”
“那会儿,好像,那反动派,还没被赶跑,全国还是兵荒马乱的那时候,四九城里,挂的还是青天白日旗。”
“那时候,晓娥你呢,应该在大户人家当大小姐,含着金汤勺儿,嫌弃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喝。什么奶妈子说错话了啊,什么丫鬟摔了东西啊,都要生气好半天。”
“至于秋叶,这个时候,人该是在德国,学什么爹地,妈咪什么……”
“德国人不念爹地妈咪,是Papa,Mama。”冉秋叶咯咯咯笑。
“好吧,总之,那时候,咱们有的人在天上,有的人呢,在那泥里。乱世嘛,人命如草。可,还是要吃饭的。”
“那会儿正准备过年,四九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不缺穷人,更不缺有钱人。谁的钱好赚?那还是晓娥,秋叶,你们这些有钱人的钱好赚啊。那时候也没什么不许投机倒把啊,不许倒买倒卖啊什么的。”
何雨柱讲的很多,冉秋叶和娄晓娥都细心听着,没有打断他的阐述。
对于苦难,她们有印象,有记忆,有新鲜感,有好奇心。
但,未曾亲历过。
“你们这些吃穿不愁的少爷小姐,最喜欢的就是看我们穷人逗乐儿,我们这些穷人呢,也乐意做这个乐儿,毕竟有钱拿。像我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长得也漂亮,又干净,最招人喜欢,我爹出门卖包子,就喜欢把我带上,让那些好心的太太见了我,就能多买几个包子。”
“我爹呢,就带着我,在西直门外卖包子。”
“就那会儿,有人大喊‘伤兵来了’,我爹就丢下我,自个儿一个人先跑了。”
何雨柱露出一个苦笑:“我早该想到的,他能丢下我一次,就能丢下我第二次。”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回忆起这段本该不属于他的经历时,这具身体,在本能地,不自觉地发抖。
甚至连他的手,他的眼睫,都在不自觉地抖动。
何雨柱是穿越者,他只是把原身记忆中的恐惧,拉出来回顾了一遍。
可即便是隔绝了漫长的时空,隔绝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那种被抛弃的,面临着生死的,绝望的痛楚。
依然在刺痛着他的心。
说到这里,娄晓娥吸了吸鼻子,冉秋叶留下了眼泪,而聋老太太神情呆滞,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何雨柱举起手里的馒头,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带着粮食馨香的气息。
好半晌,他才接着说。
“那会儿的包子,就跟你们手上吃的差不多,皮尔薄儿馅大,一个老瓷实了,值不少钱呢。都是白面儿发出来的,也就有钱人吃得起,我们家,虽然是做包子的,可我呀,也就正月里,吃得上卖剩下的包子。”
“那一笼包子,是我们一家子,生计所在。”
“雨水还刚出生,我娘还没出月子,我奶奶裹着脚,我爹……我爹逃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爹没了啊。”
“柱子,不说了,你不说了,我不听了,我不想听了。”
冉秋叶一把抱住了何雨柱,泪流满面。
她知道世界上有人过得苦!
可她不知道,有人能过得这么苦!!
怎么会有人抛弃自己的孩子,两次!
畜生!畜生!!!
不,她需要一个比畜生更具有攻击性的词!!!
“你不说了,不说了好不好。”
她捧着何雨柱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该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开你的伤疤。
对不起啊柱子。
对不起。
“不,没什么的,都过去啦。”
何雨柱看着面前满脸心疼的女人,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还娶了媳妇,嫁了妹妹,风风光光地操办了一场大大的婚礼。”
“咱们还吃得上白面馒头,吃得上四个菜,一个汤。”
“就是可惜了,我奶奶,还有我娘……他们没看到我这么出息的一天。”
“秋叶,那个生死关头,大家都在逃命,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想我奶奶怎么办呢?我妹妹怎么办呢?我娘,她能怎么办呢?”
“她们三个女人,该怎么活命呢?”
“我想起来了,那是1949年的一月,哪一年,我十三岁。”
“哪怕伤兵有枪,哪怕他们开枪射我,我,我也得护着我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