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坐在房檐下看了一早上的书。
中午的时候,两人从大树下走了过来。
冥优优抱着大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郁闷又气愤。
见温嘉径直走向神殿,她抬手指着陈潇道:“他就在这里。”语气满是不爽。
温嘉看向那张轻轻摇晃的藤椅,继续往神殿中走去,敬香、叩拜,然后才又走了出来。
面带歉疚地望着那张空荡荡的藤椅,屈身一拜,道:“让您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看去向似乎是往墓地那边。
陈潇合上书,看向冥优优,事先已猜到两人此行并不会很顺利,只是好像比预料的要更糟糕。
冥优优叹了口气,“朝廷将四郡沦陷之祸,归咎于高陵军镇守边关不利,温嘉甚至未能说出意图,就被人极尽嘲讽。
他大抵是不太在意别人如何笑话,但死了那么多兄弟,到头来却被扣上镇守不利之罪,心里肯定是很难过,很失望的。”
陈潇眯了眯眼:“所以现在朝廷是不管四郡百姓的死活了?”
“人已经被北漠军屠得七七八八,哪里还有百姓?……即便想管,如今也管不过来了。”
冥优优抱着双膝,眼神黯然了几分,“四郡之地,大炎恐怕是拿不回来了,我们这个村落,早晚也是敌人的囊中之物。”
陈潇默然着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圈,然后也往墓地那边走了过去。
上到一个土坡,远望着温嘉,他坐在一堆坟茔前,睁着疲倦的双眼,忧伤的望着身前墓碑。
说是墓碑,其实也就一块木板插在地上,上头刻着亡人的名字,籍贯,生辰与死亡日期。
盯着墓碑看了一阵儿,温嘉突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初冬时节的寒风中,草木枯黄,看什么都是萧索凄凉。
哭了许久,他一抹眼泪,猛地抽出了腰间战刀,早已卷刃的刀口贴上自己脖颈,眼中竟是全无生的希望。
陈潇心中一凛,却未上前制止,无声地看着,也不知过去几时,直到温嘉放下了刀,整个人委顿在地,才向他走了过去。
见陈潇出现的身旁,温嘉忧伤的指着墓碑,哽咽道:“舍弟今日刚满十六岁,我曾答应他,等到战争结束,就送他去学堂念书。
我温家世代务农,从爷爷到父亲,再到我,大字不识几个,我凭着军功当了个七品校尉,但也只能止步于此。
家里最聪明的,便是我这弟弟,头脑灵活,学什么都快,原本想着若他将来能够考取功名,也算光耀了我温家门楣。
唉~~~
父亲一年前死在战场,我这弟弟不顾劝阻,接过了父亲的佩刀,别看年纪小,杀敌却无比英勇。
两界关被破之日,将军战死,全军溃散,还是他巧施妙计,才能让我这一支队伍在重重围堵中,拼出一线生机。
可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却还是死在了我的前头。
我又能如何呢?
葬在这里的几百人,更有数万同袍殒命战场,他们之中,比我这弟弟还年幼的不在少数。
他们也曾是某个父亲的儿子,某个兄长的弟弟,以命守关,死不旋踵者不计其数。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