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安姨娘还是抽开了妆匣最里层,打开暗扣,从里面摸出了一根彩色的罗缨。
何以结恩情,美玉簪罗缨。
北江女子为心仪之人的佩玉结缀罗缨,心意昭昭。
而那恣意高贵,风华绝代的男人却在春日里为她低头,弯腰,在她腰间束结罗缨。
她永远记得他轻笑时风流的唇角,记得他坐在墙头时,长袍上流动的皎皎月色,想起他拥她入怀时,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说:“小桃,愿你收余恨,改自新,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安姨娘将那条罗缨收好,又走去床边,移开枕头,从床底的暗格里抱出了两个牌位。
十几年枕着父母牌位入睡,她一日也不敢忘记血海深仇。
丞相府里只有这三个东西是属于她的。
安姨娘将牌位装进包袱里,静静等待月色降临。
估摸着要到时间了,安姨娘心跳越来越快,脸庞激动得发热。
老娘终于可以脱离谢伯远了!
支走所有奴仆后,她来到丞相府湖边,走到了一块假山后,熟练的找到了那个被杂草遮掩的狗洞。
想当年,她就是这样出府,和那男人私会的。
翻过狗洞,安姨娘攥紧包袱,一次也没有回头。
此时的谢伯远,还在院子里做着和安姨娘重归于好的春秋大梦。
他掰着手指,念叨:“得再生几个男孩传宗接代,女孩就不必了,养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嫁出去,还得为她贴补嫁妆…….. ”
今日的上京城很是热闹。
太子私库和皇帝私库接连着火,火光滔天,整个上京的天空被映照得一片火红。
太子气得晕过去,他才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才丰盈起来的私库,又又又没了!
浪水滔滔的护城河边。
安家人小心翼翼站着,每个人心里都满是紧张。
他们一直是小市民,哪里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倒是安姨娘面色平静,冷静吩咐自己两个弟弟,还有弟媳妇。
“等下记住,不可露出惧意,沉稳一点。那群人可是阿菱的手下,切不可让他们看低了我们去。”
话说完,周辞岁和任平生就划着船,出现在了他们视线。
一家人赶紧分成两队踏上了船。
每个人都没带多少行李,只带了必要的金银细软。
周辞岁掠过他们极简的行李,眼里满是赞赏。
将军这亲家,虽然只是小市民,但行事果断,不拖沓,胆子大!不错!
木船缓缓离开上京。
安家人看着逐渐远去的上京灯火,总感觉自己要踏入另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了。
安大舅叹气,“可惜老吴不愿意跟我们走。”
安二舅安慰道:“老吴性格忠实,不喜欢随波逐流。放心,上京的铺子地契金银,我们留了十分之八九给他,不必挂怀。”
此时,安二舅口中性格忠实的老吴,正一把火烧光了铺子,换上了压箱底多年的夜行衣。
他两眼放光,望着魏昭的方向心潮澎湃。
按照王爷的指令,在上京帮扶了安家十几年,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么多年毫无联系,也不知道魏昭国和王爷现在怎么样。
老吴沉吟片刻,轻功卓绝,很快便消失在上京高低错落的屋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