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腥味。
季优这才发觉他压根没怎么使劲按压着欧布什的头颅,而在他完全放开手后,欧布什的脖颈与脊背仍呈现出直角弧度。
倏忽间,欧布什的脖颈就被往后拉直,格外沉重的分量让季优发觉不妙。
白炽的顶灯将欧布什的面庞照得煞白,从嘴角滴落的鲜血被映衬得刺目。
季优顾不得恶心,奋力将欧布什紧闭住的嘴给硬生生撬开,这个过程异常艰难,人类的咬合力有时候强到不可思议。
很清脆的一声,终于撬开了。
喷涌而出的鲜血夹杂着食指长度的肉条,季优满手的鲜血,那肉条甚至是滑过他的手心才跌落在地上的。
那是什么?季优不想承认那是什么,但他是知道那是什么的。
血液是最肮脏的东西,比粪便肮脏,比酒后的呕吐物更是肮脏。
邱梁离得太近,他的半边身体都被那喷涌而出的血液沾染,血红的液体顺着松弛的眼皮浸润到眼球之中,跟洗澡水进了眼睛不一样,鲜红进入眼眶的那一刻起,剧烈的刺痛感便将他包裹。
“啊——————”
邱梁一手后退轮椅,一手虚掩在刺痛的眼睛上方,冲天的怒意从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中透出。
欧布什!居然敢用这种方式摆他一道!
强烈的愤怒让邱梁处于疯狂的状态,他要加倍、加倍地惩罚回去!
但————
“他死了。”
颈大动脉的停止告知了季优这个不算太意外的结果。
死了?
死了?!
邱梁闭上双眼缓和着刺痛感,在他的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告诉他这无解了,这让他如何接受?!
太阳穴凸起的青筋显示着邱梁不同于外表的内心激荡。
愤怒之下是惊愕,他明明给了欧布什活命的机会。
只要听从于他,接近余卞,接近钱薇,这对于欧布什根本不算是什么重大的任务,而这能让他活命。
可他放弃了,主动选择了放弃。
一个健全的生命体选择了自行中断无比精密的细胞运转过程,这个认知与被鲜血浸润的眼睛一样深深刺激着邱梁。
他所想要的,他所渴求的,对于欧布什而言是随时可以放弃的东西。
粗重的呼吸声逐渐悠长,沾染了半张脸的血液已经开始粘稠凝固。
“处理好他。”
季优站在原地,似在恭送着邱梁的离去,也像是没有力气移动位置。
他觉得他现在应该要将欧布什拳打脚踢一顿才对,但他动弹不了,真的动弹不了。
当你自认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站在制高点与他对话,可当他的行为完全跳脱出你对他的认知时,你所在的制高点就成了空中浮楼。
欧布什居然是个不怕死的人?欧布什竟然宁愿死也不愿听从于他们?
季优不明白,他无法明白欧布什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血液沾满双手,季优低头看向自己翻上的手掌心,红色将掌纹的每一处已然填满。
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必须和非必须。
他没错,他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