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钱席。”
“真没想到您还能愿意见我。”
明敬在会议厅内早到了一会儿,他一度觉得钱薇是不是要爽约了,但钱薇不仅来了,还是准时准点地来了。
宽敞的会议厅回荡着明敬的声音,像一颗石子坠入河池,在众人心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至石子落入池底,涟漪才渐消。
随着钱薇的落座,明敬的目光很轻易地就锁定了除去西淮以外的那张新鲜却也熟悉的面孔。
姜灵昭居然也跟着钱薇来了。
有意思。
明敬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巧合,挑衅,只有这个可能。
钱薇...她知道多少了?
“十分钟后,钱席另有会议要出席。”
基于场面的格外沉默,西淮不得不出声提醒。
西淮的提醒也许能“吓唬”到绝大多数的谈判对象,让谈判对象骤然提升紧绷感,但明敬不是这招的受用者。
他了解钱薇,他不认为目前能有什么其他的会议会比与他的这场谈话更为重要。
但这也的确提醒到了明敬,他差点忘了应该要将这场对话的主动权先掌握在手中。
“邱梁...是我下手的。”
三人的目光无声地打量在明敬身上。
“他对您的背叛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基因突变所带来的病痛,他都可以放下了,上帝会善待他的。”
姜灵昭轻微地蹙了眉头,她仿佛在看一场表演,还是那种表演痕迹极其明显的演出,演员演技不太行,排练得不到位,演出的戏码也老旧得不像话。
明敬以这为开场白是想要表明什么?
他想让钱薇明白,他跟邱梁不一样,邱梁是叛徒,他可是为她击杀叛徒的?
而且他甚至不自觉地流露出了邀功的姿态。
可他又有什么邀功的资格呢?
邱梁是叛徒,但谁说击杀叛徒的就一定是叛徒的反方?击杀叛徒的还有可能是同为叛徒的叛徒。
但细细品味就会发现这种解读是有些浅薄了。
主动承认邱梁是他动手的,坦白动手的动机,再从邱梁的角度进一步加深动机。
暴露自己,坦诚自己,将“弱点”示于谈判对手,让自己处于明面上的下风,明敬的目标是尽可能地卸下谈判对手的警惕,顺带地将谈话的主动权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从这三言两语中还能读出一个明显的信号————明敬有求和的倾向。
但毒蛇低下头颅究竟是真的诚心示弱还是只是缓兵之计?
毒蛇之所以被称之为毒蛇,就在于它从不会真正地示弱于敌人。
毒液已经蓄积在毒牙,在等猎物靠近的那一刻,用巨大的咬合力将猎物瞬间撕碎。
姜灵昭收回看向明敬的视线,转而看向被墨镜遮去大半张脸而看不清神色的钱薇。
滑稽的开场白扯开了这场谈话的帷幕,好戏这才要登场。
钱薇的态度不明让明敬不自觉地将上下排的牙齿咬合严实,本不明显的腮部也逐渐凸起。
这是紧张的表现。
在面对钱薇时,明敬难以避免地会下意识去寻求她的认同感,这是曾经的习惯。
他接受他身上许多抹去不掉的烙印,但...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仍会被这些烙印发烫而感到灼热。
在不久前,他才反驳了徐矜,钱薇不会变,她是不会变的。
可事实上,没有事物会是一成不变的,时间总会留下它来过的痕迹,只是有着或多或少的区别而已。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变了,但在客观上来说,他早已从身心内外都发生了巨变。
钱薇...亦是如此的吧。
“明敬。”
钱薇的这一声简单的称呼几乎是瞬间就将明敬拉回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当中,那时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他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她是...他最钦佩的钱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