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微动,掌中藏着的银针刺破指尖,一瞬间尖锐的疼痛立时便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将体内刚生出的那一点媚药的效力驱散。
下午时,她在针尖上淬了之前为尤文骥研制的那种能引发剧痛的提神药,此时暂且用来应急倒是正好。
这一针对安珞而言不光是醒神、亦是警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此处、眼下就得离开,直接迈步便走向了院门。
只是眼下闵景耀和安珠依旧挡在门前,安珞想要离开就势必要经过两人身边。
此时早已天黑、夜色如墨,碰巧这偏殿因着平时无人居住又没有点灯。
刚刚隔着一段距离,安珞虽然将闵景耀和安珠之间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却因着天色并没有看清两人间究竟情形如何。
如今走得近了才发现,安珠不知何时已是面上绯红、颤抖轻喘,望向闵景耀的目光也已变得迷离无神。
而闵景耀尽管已有意屏息,可刚刚在安珠身边的那一番怒声低吼,终究还是让他避免不了地吸入了不知多少香气到体内。
他看着虽不若安珠那般严重,却也同样是眸光飘忽、神思不属,就连对安珞的靠近也反应得直慢了两拍才转头望来。
光看两人的这番模样,安珞也能感受到这院中媚药的霸道,不由微微敛神,再次将银针刺向自己的指尖。
“安珞……”
虽然已经开始受到催情蛊的影响,可闵景耀心中还隐约有着自己计划留下的印象,见到安珞靠近,他喉结滚动猛吐了一口气,下意识又想伸手来拉扯安珞。
但安珞可不是安珠,即便是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闵景耀想要靠近安珞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此时他已经被药效影响了神志,身上也失了力气,就连伸手这简单的动作也慢得像蜗牛。
安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侧身便闪开了他的手,跃过二人来到了门口。
她一把半开的木门全然拉开,夜风带着院外没有混杂香味的新鲜空气涌入,让安珞更清醒了几分。
只是就在她即将跨出院外的前一刻,安珞的脚步却又再次顿住了。
她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回头望向了安珠。
她不喜欢安珠,无论是因为上一世的那些事情、还是安珠如今的品性,她都不喜欢她。
哪怕安珠才是那个真正与她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妹妹,哪怕她与她从小都长大在同一个家……
她都不喜欢她。
安珞从不认为自己多么光明磊落、心贯白日,她很清楚若正当的手段无法完成她认定了要做之事,自己也是不惮于使用一些非常手段的。
她很清楚,若她此时便就此离开,这院中会发生什么、安珠身上会发生什么。
她也很清楚,今日之事即便安珠不知这其中真相,只凭她同意将香囊带到自己身边一事,就已经是安珠不怀好意的实证,就算真发生了她预想中的那些事,也依旧是安珠自作自受罢了。
只是在她心底,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的原因——安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被奸污作为对一个女子的惩罚。
……算了。
就当她是为了安远侯府的名声吧。
安珞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终究还是回身一步、将一直捏在手中的银针刺在了安珠身上。
银针接触到皮肉的一瞬,剧烈的疼痛便从针尖直向着颅顶迸发。
安珠从小养尊处优、连油皮都没破过几次,被刺这下当即便是浑身一颤、一声尖叫。
尽管安珠体内的催情蛊已经开始发作,但这一针还是让她在失控前找回了几分理智。
就算她还未经人事,可多多少少也还是朦胧地知道一些。
体内涌动的那股陌生、隐秘、又难言的情潮,还是让安珠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也终于知道了闵景耀想下给安珞的究竟是什么药。
一瞬间,震惊、伤心、嫉恨、愤怒、难堪……数种她自己都难以分辨清楚的复杂情感,一股脑地涌入了安珠本就不太清醒的脑海。
她面上的神情几经变幻,下意识望向闵景耀的目光也在悲戚和幽怨之间反复回转。
待到两息后,望着呼吸越来越粗重、同样处于即将失控边缘的闵景耀,安珠这才终于接受了摆在面前的事实,僵硬地转头向旁观了她全部窘态的安珞看来。
对上视线的瞬间,安珞并没有开口,只保持着对望的视线默默后退了一步,倒退着跨出了院外。
望着安珞后退出院门的身影、和依旧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安珠同样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一想到闵景耀借由她之手想将媚药下给安珞,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被安珞抢走的嫡女身份、地位和宠爱。
想到自己心上人曾经对自己的那些柔声细语,不过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所说的欺骗的谎言!
安珠咬了咬牙,昏沉到几乎要无法思考的脑袋中,却有一个决定渐渐清晰了起来……
安珞在院门等了几息,终于看到安珠摇晃着向着门边走来。
下一瞬——
安珠从院内合上了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