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容煊微微一窒:“朕只是觉得晏雪行为不端,罚云氏足够。护国公乃是一家之主,又是朝中重臣,精力大多放在公务上,难免疏忽了儿女之事——”
“难免疏忽?”晏姝表情冷了下来,“当年他宠妾灭妻,不顾母亲反对,执意把云氏娶进门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疏忽!”
夜容煊皱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怎能混为一谈?”
晏姝沉默着,不发一语地看着他,眼底有冰芒浮现。
夜容煊心头一悸,被她看得心慌:“朕不是替他们辩护,只因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朕总觉得你应该是宽容而大度的,就像朕一直立志做一个恩威并施的皇帝,以德服人——”
“本宫今日没有以德服人?”晏姝冷冷一笑,“皇上觉得以德服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晏雪做错了事,本宫说一句‘没关系,下次别错了’;云氏威逼本宫,本宫笑着跟她说一句没关系,因为她是长辈,本宫里该尊敬她?”
“朕不是这个意思!”夜容煊环着她的身体,态度已有几分服软,“姝儿,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担心——”
“皇上什么都不用担心。”晏姝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有这么做的底气,护国公府翻不出风浪。”
夜容煊一窒,不再说话。
……
回到凤仪宫,锦溪和青雉带着宫女上前伺候两位主子。
晏姝褪去一身华贵凤袍,换上宽松轻薄的紫色绸衣,简单洗漱之后,有些慵懒地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夜容煊换好衣服走过来,在她面前蹲跪下来,主动给她捏着小腿。
青雉过来奉了茶,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夜容煊卑微示弱的姿态,敛着眸子,安静地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晏姝平静地阖眼小憩,对他主动讨好示弱的行为无动于衷。
“姝儿。”夜容煊抬头看她一眼,主动开口赔礼道歉,“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争执,只是担心你得罪的人太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晏姝淡淡一哂,沉默不语。
“朕出身卑微,本就被人看不起,他们都说朕是靠你庇护才有今天,朕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夜容煊低着头,面上又开始浮现羞愧自责的表情,“朕没有强大的后盾可以庇护你,没有强硬的臂膀让你依靠,每次看着你独自面对那么多敌意,总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晏姝淡道:“我既然选择庇护你,自然清楚你的处境,你不用担心。”
“可是——”
“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父亲撕破脸,并不完全是为了报复当年他对母亲的薄情。”晏姝坐起身子,朝后靠在软榻上,端过一旁的茶盏,“更多的是让大臣们看到,我跟护国公府没有丝毫情谊可言,我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他们的生死荣华对我来说也从不是牵制。”
夜容煊脸色微变。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必顾及任何人的想法。”晏姝冷笑,“我们只有破釜沉舟,才能让大臣心生惧怕,哪怕不会立即表忠心,但至少不敢拖后腿。”
她的筹码从来不是护国公府。
若不是护国公府还有晏凌风在,以后找个理由把他们夷为平地,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不过也无所谓。
慢慢削了父亲的权,让大哥执掌国公府,父亲和云氏同样翻不出风浪。
夜容煊沉默片刻:“可能你说的是对的,朕眼皮子浅,还需要姝儿多多提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