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羽一惊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赫然是暮太太气得脸色发紫出现在门口。
而暮太太身后是照顾暮年的四个女佣,纷纷是以捉到奸情的鄙视视角冷冷睨她。
风之羽用力挣了挣身上的束缚,惊慌失措的往床边滚。
可身上那树懒一样缠着的人根本甩不开,任凭她使了所有气力。
甩不开不说,她越是用力去抠暮年的手,就被缠得越紧。
他手脚并用,完全就是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箍得十分用力,她的骨头都发痛。
“快松开!”
风之羽小声斥他。
“不!”
暮年突然固执的耍起脾气来,一听她说松开当即就冷了脸。
风之羽此刻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样被人观赏睡觉,真的很难不尴尬,很难不会觉得丢人。
“都滚!”
正往被子里钻的风之羽听到头顶一声暴吼!
暮年气喘不匀,呼呼的吸气吐气,就像是一匹恶狼咆哮。
他体质差,稍微情绪激动就会影响到呼吸急喘,听起来呼吸是又急又费力,很难喘匀。
“阿年你……你在吼我?”
暮太太的声音失落又难以置信的震惊:“我是你妈妈啊……”
妈妈。
这话不知道暮年听着是什么感受。
反正被子里的风之羽听了是挺有感触的。
特别是这五年里她自力更生的朝朝暮暮,对家人的思恋也是愈发的深浓。
咔嗒一响,病房门不轻不重的合上。
门口聚集的一堆人悄然退出去,暮太太按着急气郁结的胸口命令女佣:
“把风之羽给我带出来。”
空气静默片刻,风之羽听到温柔的声音唤她出来:
“阿羽,我把坏人赶走了。”
冷峻的声音里是求表扬的欢快。
风之羽伸出脑袋来,往门口探了一眼,确实没有人在。
慌怕的心稍稍安稳了些,握住缠在腰腹上的那条不堪一握的手腕,她郑重的劝:
“暮年,那不是坏人,是你的妈……”
“我不要!”
她正想和暮年好好解释一下暮太太的身份,话没说完就被沉声打断。
看起来,暮年不是不接受暮太太,而是不接受他有母亲这个虚幻的亲属关系。
从小没受过关爱的孩子,在沙河村那样冷漠的村庄生活,受尽三餐饥饿和村民的欺负,
经历过拐卖,到了松阳镇又靠捡垃圾活下去,流落街头,被驱赶,被冷眼,
也没有亲人朋友,就一个人在陌生冰冷的城市小巷中求生,
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入十三巷那种见不得光的地下场子,依靠不正当的手段谋生.......
黑暗的地下场所,那种地方暮年会经历什么,没人知道。
但总之,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暮年何从有一刻体会过被爱.......
漫漫长夜,他曾无数次一个人在冰冷孤寂的黑暗里度过。
这期间的悲与欢,或许就是造成暮年情感自闭,排斥信任,易怒易躁的原因。
根深蒂固的伤害会渗入固定记忆,一个忘记所有事的脑震荡患者仍然对过往有着不可磨灭的阴影,
甚至是毫无意识的、仅凭着肢体的本能抗拒对靠近的所有人产生强烈排斥......
风之羽的心脏紧缩着,越收越紧。
只是看着暮年因为被母亲关心产生排斥而发火,
她的胸口就好像被一万把尖锐的刀子插着,
深入鲜活跳动的血肉里,痛苦在四肢百骸蔓延.......
“阿年。”
风之羽伸手捧住那张枯瘦的脸,“不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