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今深吸口气,正要开口,门口汤嬷嬷匆匆入殿,瞧了眼燕今,许是想到她如今身份,也没什么顾忌地直接说道,“娘娘,娴妃娘娘已经带着八皇子准备离京了。”
慧贵妃闻言,面无表情地走回椅子上坐下,捻起茶盏吹了吹,“她倒是个识时务的,早早便同皇上领了旨,自请离京。”
“一个小小的郡属藩王,对一个亲王来说真正是受屈了,可到底是给八皇子谋了一条活路。”
慧贵妃看了眼汤嬷嬷,从齿缝里嗤了一声,“活路,那也要有人给才有……”
汤嬷嬷抬头看了眼,又立刻垂了下去,“那是老奴派人去……”
“算了。”慧贵妃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燕今,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摆摆手,汤嬷嬷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今儿啊,今日这一场,兴许是我们婆媳最后一次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说话了。”她卷着绣帕轻轻捂了捂嘴角,“母妃虽然不喜煜儿的出身,可他到底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孩子,落到如今兵戎相见的地步,母妃自然不忍心。”
“这大焱国困了母妃半生,也害了煜儿半生,如若没有当年的暗害,煜儿如今当是王府最尊贵的世子,受人敬仰,受尽父母疼爱,如今却要为杀父仇人守江山,收拾这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造反之名,何苦呢?”
“母妃希望你明白,母妃一点也不喜欢勾心斗角,我只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希望我爱的人安好,只要安好就够了,而母妃如今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那个破坏了这个愿望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你们不应当支持母妃理解母妃吗?啊澈也是你们的至亲不是吗?”
“说完了吗?”始终不言不语的燕今缓缓抬起眸子,目色淡漠地看着她,从来没想过这张慈眉善目的面孔也有这么恶心的时候,“天昭帝阴险恶毒,心狠手辣,母妃也不遑多让,他弑亲兄,预止生父,你弑静王妃,预止生母,某个程度上来说,你和天昭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说什么!”慧贵妃眼角抽动,平和的面具皲裂开一道缝隙,“你竟然说我和容洵那畜生是一对,你凭什么,我的男人是容澈,我和他才是天作之合,如果没有温静娴,他会爱我的,他一定是爱我的,是温静娴挡了我们相爱的路,她是绊脚石,是她该死。”
燕今笑了,在她口口声声否认,却心如明镜自欺欺人的同时,嘲讽至极地笑了,一字一句,轻而易举沿着那道皲裂地缝隙撕碎了面具,“澈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至死不渝,他们相爱地光明正大,轰轰烈烈,他们受所有人祝福,所有人羡慕,便是死,他们也是幸福的,而你,只是藏在暗处见不得光却觊觎那束光的阴影,当真可悲。”
“住口,你给本宫住口!”
手中的瓷盏啪的一声砸了出去,碎了一地狼藉,慧贵妃目眦尽裂地咆哮,那端庄的滴水不漏的仪态稀碎了一地,换了一副啖血食肉般的恶鬼面孔。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青面獠牙,堪比魑魅魍魉。
“报……”殿外传来侍卫仓惶的声音,“启禀娘娘,翊王的大军已在京城三十里外的郊道。”
一室冷寂,只有慧贵妃喘着大气久久无法平静的声音。
燕今踢开脚边的碎瓷,轻笑道,“母妃,你输了。”
“输?”慧贵妃微昂起脖颈,冷眸凝着她发笑,“本宫会输?痴人说梦。”
“你是不是以为那老太婆传信到鬼谷门便能救下薛府?”她咧开嗜血的嘴角,将一封书信砸到燕今跟前,“本宫在这后宫待了几十年,这点小伎俩也敢拿出来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