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去等楚渊的时辰,也越来越早。
如果可以的话,子衿恨不得整日整夜都粘着楚渊。
桌上的药早已凉透。
子衿像是才想起来那碗药,过去拿起碗,转身出了堂屋,一直走到院子一角那丛茂密的月季花边。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子衿也没有撑伞,衣衫发丝很快被淋湿了。
他沉默垂眸,如同往常那般把手里的药倾倒进花丛中。
只要他的身体一直不好,阿渊或许就不会走了吧。
子衿唇角微微勾起,低低地咳嗽着,眼眸里浮起几分歉疚,但最终也归于幽沉的坚定。
雨丝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神情脆弱而又执拗。
两只白雕鸣叫了几声,展翅飞下来,子衿咳嗽着抬起头,刚想伸出手摸摸它们,突然听见院门“呯”的一声响。
子衿一惊,下意识回头,悚然看到本该早就离开的楚渊站在大门口。
楚渊的脸色犹如此刻阴沉落雨的天空,他一只手紧紧攥住伞柄,双眼冷冷盯着站在雨中的子衿,目光惊怒万分。
“阿、阿渊……”子衿慌忙把手里的碗藏到身后,一双眸子写满了无措紧张,声音在雨幕里颤抖不清。
楚渊一字一顿,似乎压抑着怒火:“你在做什么?”
望着走过来的楚渊,子衿本就苍白的脸庞更白了几分。
他惊慌的想要解释,可在楚渊黑沉含怒的视线中,喉咙像是被紧紧扼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渊眼里既愤怒又失望:“原来你就是这么喝药的。”
要不是刚刚他忽然发现忘了东西没拿,所以才折返回来的话,都不知道子衿竟一直背着他偷偷把药倒掉。
子衿苍白的嘴唇嗫嚅着,他消瘦单薄的身子在雨中颤抖。
“阿渊,阿渊……对不起,你、你别生气,咳咳咳……”
楚渊暗暗深吸口气,强制压住即将爆发的怒火,打开手里的伞遮在子衿头顶。
然后拽住他冰冷的手,把人带回屋里。
外面雨势不小,子衿头发衣衫已经有些淋湿。
楚渊收起伞扔在桌上,竹制的伞柄已裂开,由此可见他方才攥着伞时,是有多生气。
他面无表情地将子衿拉到床上,解下淋湿的衣服,拉上被子盖严实。
湿润的发丝,楚渊则干脆运用内力烘干。
做这一切时,楚渊始终一言不发,阴沉冰冷的脸色使得子衿无比惴惴不安。
“阿渊……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子衿惶然无措地望着楚渊,小心翼翼开口。
楚渊冷声问:“为什么把药倒掉?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我……”
楚渊一只手撑在枕边,微微俯下身,垂落而下的长发遮盖了亮光,显得他一双眼睛幽黑森冷。
“你要是敢说谎骗我,就马上离开这里。”
子衿脸色惨白,眼里尽是恐慌,眼眶也一下红了起来。
“半……半个多月前倒的,我每次都等你出门以后才……才把药倒掉,咳咳……”
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轻轻抬起,眸光怯怯又悲伤地望着楚渊,像个被逼到了绝境无助到极点的小兽。
子衿嗓音哽咽沙哑,说话中又咳嗽不停。
“咳咳……我怕我病好了……你就会走,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久一点……”
他眼中的泪水随之滑入斑白的鬓发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都乖乖喝药,阿渊……求你别赶我走……咳咳!”
楚渊满腔怒火仿佛被尽数扼在喉咙口,闷堵得呼吸不过来,又发泄不出去。
他的手在自己没反应过来前,便已不自觉抚去子衿眼角滚滚落下的泪。
但子衿的泪水越流越多,他不仅擦不干,整个手掌都被淌湿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