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面前的人,叫了一声:“阮秋棠。”
“哎。”对方应了,没之前对上阮麟的尖锐,声音听上去也带了一点醺醺然的软,“你不是都叫我阮阮嘛,怎么突然又要叫全名了啊?”
心里某种猜想慢慢浮起来——估计是那杯高度数的陈酿起了效果。
关叙又不动声色地说:“我之前这么叫你,你不是也不太满意么。”
“这个,这个,”阮秋棠表示大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能对你要求太多,反正我都听习惯了,你叫着顺口就行。”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食指,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
关叙看得有趣,等阮秋棠第三次把手指放到他眼前时,便蓦地用手掌包住了。
“咦。”阮秋棠手指被抓住,发出一声有点疑惑的嘟哝。
然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想把手指扯出来。
扯了一下,扯了两下。
没扯动。
她嘶了一声皱着眉,用一种很困惑的语气,还带着一点焦急地叫他:“关叙,关叙。”
关叙的掌心温度偏低,但很干燥,轻声说:“怎么了?”
“我的手指,”她说得有点急,“怎么扯不出来了呀?”
关叙面上不显,然而眸光里已经有了一些笑意,还顺着她的话说:“那怎么办?”
他其实没用什么力,只是虚虚地裹住她,但阮秋棠力气比他更小,因此没法一下子拔出来。
“我不知道,你快想想办法啊。”阮秋棠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还很倔强地说,“我这双手是买了保险的!”
“嗯,”关叙连脸上的笑意都显露了出来,还配合地点了点头,“那是得想想办法。”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阮秋棠声音也变得糯糯的,又急又想动,可偏偏意识不大清明,因此反而把手指往关叙的掌心深处不停地钻,根本就不是在往外拔。
她的幅度其实不大,可偏偏就是这样细小的动作,就更像是在刮挠关叙的掌心,痒痒的。
他其实根本没动,但阮秋棠就是挣不开。
阮秋棠越发现自己的食指被捉住了就越急,到最后声音听上去都快带上一点哭腔了:“我的手拔不出来了!”
她一双眸子水汪汪地看过来:“你快想办法!我、我今天才把演出合约拿回来,好不容易以后能想弹什么弹什么了,总不能、总不能……”
前排的司机正在一丝不苟地开车,听到了声响都得当做没听见,而章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想往后排看一眼。
只可惜脸还没扭到一半,就听到自家老板阴恻恻的声音——
“章龙。”
“转过头去。”
他当即吓得浑身一抖,立刻说了声“是”以后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
但装是能装,可他还是能听到后排的一些动静。
在后排,关叙看见阮秋棠撒娇似的泫然欲泣,原本想要逗逗她的心思骤然化成了一汪水,先是警告自己的秘书不准回头后,才轻轻放开了包裹住对方食指的手掌。
阮秋棠的手指瞬间获得自由,眼睛亮了一下,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关叙:“好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食指刚能动,就又开始伸到关叙眼前晃来晃去:“你看,好了!”
“我又能弹琴了!”阮秋棠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关叙看着对方一刻不停放到自己眼前的手指,有些无奈,但更有些说不明的情绪。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可是阮秋棠非要靠着自己,非要同他说话,还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把食指放到自己眼前晃。
偏偏阮秋棠还要继续黏着他。
她又说着:“我刚刚还以为以后都弹不了琴了,现在好了,我爸那边的合约已经拿过来了,我的手又没事……”
她仰头,用一种几乎能称得上虔诚的姿势看他,红润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你看,我现在多自由。”
关叙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一层被酒精蒙住的朦胧,但更多的、无法被忽视的,是仿若劫后余生的欣喜,是对未来的期盼。
他再一次觉得今天对上阮麟时,自己选择插手的决定没有错。
阮秋棠还看着他,她身上其实闻不到多少酒气,还有一点下午出门时,在庭院上染上的青草的清香。
算是冲动,关叙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将一直期期看着他的人揽入怀中。
阮秋棠还有点懵,被抱住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扯了扯关叙的西装。
她听见关叙低声开了口。
“是啊,”他说,声音里带了些诱哄,但更多的是喟叹,“好了好了,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弹什么就去弹。”
“阮阮。”
“你本来就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