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叙,一个手段冷厉铁血的、有气魄有能力、有计划有原则的人,听见这句软软的鼻音后整个人坐在床上怔了怔。
半晌,他像是没有办法地轻抚了一下阮秋棠的背,腾出一只手按了床头的可视呼叫器。
“那让造型师先给你做点别的行不?”
阮秋棠困得不行,嘟嘟囔囔地问:“什么东西能闭着眼睛做?”
按理说这些事是章龙安排的,但关叙昨晚睡前又瞥了一眼流程,连带阮秋棠的也看了。
因为她是钢琴家的缘故,在手上的保养是优于一切的,而且因为要每天练琴,也不能像其他那些爱美的女孩子一样,在手部上做什么文章。
不过为了拍照好看,章龙跟她咨询过,说当天可以弄一个可穿戴的甲片做装饰用,等仪式结束了卸掉就可以,方便快捷,不耽误事。
关叙想到这里就说:“好像是要给你弄个指甲。”
“噢。”阮秋棠困归困,记忆力还是有的,干脆又往关叙身上贴了一点,像是觉得靠着他还挺适合打瞌睡,头枕在他肩膀上,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好啊。”
安东尼奥也收到呼叫器的信息赶过来,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入:“关先生,是有什么吩咐么?”
他刚推门进来,就看见关先生搂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太太坐在床上,见他来了,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手势,然后才说:“你先叫做指甲的化妆师进来吧。”
他点点头,把已经在前厅休息准备待命的人叫了进去。
安东尼奥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海边别墅管家,此刻在心里十分自豪:关先生和太太看上去真恩爱,看来自己之前准备在小木盒里的东西应该是派上了用场。
他的脸上洋溢起得意的笑容,还要努力掩饰。
只不过阮秋棠正睡着,关叙也没空在意这些。
做造型也算是这段婚礼纪录片的一部分,所以原本在一旁记录其他内容的跟拍导演见门开了,在得知已经有造型的人进去之后,便站在门口打开了摄像机。
贴甲片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然而在他的镜头里,一切美好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素颜就已经足够吊打娱乐圈一众女明星的钢琴演奏家,此刻正穿着单薄的睡衣,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黏在关叙身上。
她好像很困,但又很信赖对方,于是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就悬在一旁,负责做指甲造型的人轻且小心地替她完成着。
而在所有人口中完美又神秘的关叙,仿佛有无限的耐心一般,就这样任由她靠着自己,安安静静地腾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使阮秋棠不至于会因为睡昏沉了栽倒回床上。
他的另一只手则偶尔会拍一拍她形状漂亮的肩胛骨,安抚她,让她的瞌睡打得更舒服些。
等化妆师做完了一只手,关叙就凑到她耳畔极温和地叫她:“阮阮,换一只手了。”
然后阮秋棠听见,就真的乖乖伸出另一只手来,而刚刚做好的那只就继续搂着关叙的脖子,整个人继续贴着他,闭上眼睛。
负责跟拍的导演一直记录着,过了很久,他忽然很礼貌地开口道:“关先生。”
这个时候阮秋棠的两只手指甲都快做完了,她的回笼觉也睡得很饱,终于可以准备去洗漱做下一步的准备了。
关叙抬眼,看向开口的跟拍导演。
对方是个干净的青年,有些不善言辞,但还是朝关叙笑笑:“我觉得刚才这一段拍得很满意,但如果剪进正片可能会太过冗长,但我又实在喜欢这长长的一幕……”
“我想把它单独放出来,当做婚礼前的Special part,你看可以吗?”
导演的表情还有些青涩,但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记录的东西。
并非机械地无脑地跟拍,而是的确在用自己的视角,沉默地记录着。
“如果您有意见也没关系——”
跟拍导演正说着,就听见关叙忽然点了头:“可以。”
青年面露喜色,正好阮秋棠要去浴室先洗漱了,他立刻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就简单剪一下!”
像是迫不及待似的,想要把自己摄像机里的美好分享出去,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感知到,这是一对多么恩爱的眷侣。
其实关叙在某一瞬是有些犹豫的。
但在导演提出请求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很享受刚才的那一刻,真假又如何,但温热的触感和撒娇的耳语是真切的。
或者说,他也真的很好奇,想知道这一小时里的自己,安静抱着阮秋棠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