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驰骋商场了很多年,程少森惯会洞察人心。从陆星河简简单单几个字里,就听出来了对方的真实意愿。
他们是一路人!
陆星河沉默着,并没有接话,但也未把电话挂断。
程少森见对面没了动静,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当他看向手机屏幕时,却发现依旧在通话中。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对面给的机会,在等着自己先开口。
“陆先生,不知是否方便见您一面?咱们见面详谈。”
“嗯,来1708吧。”
陆星河在接到对方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他们现在和自己在同一家酒店。
对方连自己的私人号码都拿到了手,那地址就更不在话下。况且,那老人不是愚蠢之人,想必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赶路上。
“好的,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到。”
程少森很佩服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就短短的几句交谈中,便看出对方恐怕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学生。他只说了详细的房间号,却没有告诉自己大范围的地址,说明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当前的位置了。
电话挂断后,程少森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孙子的舅舅,对着大厅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上去。”
“老爷子,还是我陪您吧。”
程少树的舅舅想要跟上前,却被程少森当即就给制止了。
“不用。”
电梯上行,红色的数字飞快的变动着,眨眼间,17楼就到了。
程少森拄着拐杖,走在酒店的长廊,停在了1708门口。他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先生,您好,刚刚忘了自我介绍。
我姓程,是遂城人。”
程少森率先伸出手,亮出示好的信号。
“您好,程老先生。”
两手相握。
但程少森知道,这并不代表着对方相信了自己,因为刚刚他依旧有所保留。
“如果陆先生不急的话,可否给点时间听我讲一段故事?”
沐卿卿还睡着,陆星河也的确没什么事情,看着眼前年迈的老人,他点头应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遂城,有一个百年流传的世家,他们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这家的人丁一直都不是很兴旺,每位继承人出生的都很晚。
这个世家有一个三代单传的孙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然有时会胡闹些,但终是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某天,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遭遇了资金危机,辗转几次,无人帮扶,最终也不知怎得就求到了这个世家头上。
这个世家原本并不想趟浑水,给自己百年的基业徒增风险,但是,世家这个三代单传的孙子和这个不知名小公司老总的女儿在幼儿园的时候,做过几个月的同学。
在孙子的撒泼打滚中,世家的掌权人终究是妥协了。
于是那家把女儿从国外叫了回来,打着世家的名号,那家公司筹到了资金,顺利起死回生。两家便商量着举办一场晚宴,除了庆祝公司度过一劫,还会宣布联姻的消息。
可就在晚宴上,世家知道了那家公司资金来源不正当,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还因此惊动了督察组。
所以,世家在晚宴,当场取消了订婚。
可谁料,那家的女人把世家的孙子给杀了!
那可是世家香火的延续啊!
但现在,杀人凶手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在国外逍遥,过的很是滋润。
这个世家空有一腔血海深仇,奈何无法及时相报。
世家的一行人悲痛过度。晕的晕,疯的疯,靠着各种医疗器械、营养液度日。
幸得老天保佑,让他们发现了凶手的行踪……”
程少森话音落,略显沧桑的脸上已经全然湿润,混浊的眼睛模糊一片,空洞的望着自己手中的拐杖。
“ 程老,节哀。”
陆星河似是有些动容,把纸巾推到了对方面前。
程少森没用纸巾,只是抬起那双枯树般、带着针眼、乌青的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突然变得异常激动,眼神殷切、恳求的注视着陆星河,攥着拐杖的手指,骨节已经失去了血色。
“陆先生,拜托您高抬贵手,帮帮忙,签下谅解书。
这是我们程家所有人的仇恨,也是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此生最后的愿望。”
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眼前这个老头果然是知道如何拿捏人心的。
他自己一个老人孤零零的上来,不就是为了卖惨。对于他口中的悲惨境遇,陆星河并没有全然相信。
毕竟事关沐卿卿的安危,他绝对不会轻易的把这个疯子放走!
“老爷子稍等,请容我打个电话。”
在程少森的注视下陆星河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好友的号码。
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不过,对面的好友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乐呵呵的笑着。
“你去过遂城了?”
“呦呵,老陆,你怎么知道?莫非在万里之外,还和我心有灵犀!”
嘟嘟嘟!
—————国内,遂城,某机关会议室。
督察组老大盯着通话结束的画面,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挂了?我还没说完呢!这一年不见,老陆竟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变可爱!”
戏曲变脸似的,这个西装革履、刚才还在笑的男人又恢复了冷酷无情的一面。
“继续开会!”
……
陆星河把手机塞进口袋,在程少森忐忑不安的目光里,重新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我答应你。”
“谢谢陆先生,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程少森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他上前一步,眼神里透露着期许与解脱。
“你先下去,我5分钟后到大厅,咱们一起去警察局。”
“好!”
目送在程少森坐电梯离开,看着下降的数字,陆星河进入了1806的房门。
看着依旧在熟睡的沐卿卿,他在床头柜上贴了张便签。温热的指尖轻轻的拨去对方脸上的碎发,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
普拉加达堡的警察厅看起来和国内的不同,这里好像是一个高档的院落,看起来很是随和。不过令程少森一行人奇怪的是,这警察厅门口似乎没有人会主动从那儿经过。
“这里都是这样。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没有值班人员,但只要你出现在他们的戒备范围内,不出一分钟,就会被请进去喝茶。”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陆星河主动解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