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上那套灰色的粗麻唐装,穿上了黑色布鞋,头发粘了点水,用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
破了一角斑斑驳驳的红色镜子里,良叔那满脸是皱纹的脸上,泛着红晕。
他走出祠堂,他站祠堂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大溪里洗着衣服的姑娘小媳妇,远远看到她们在说笑。
虽然听不到,但良叔感觉到,她们就是在谈论小五的女朋友。
让她们羡慕嫉妒去吧,小五就有那样的命。
不单是个大学生,还是深圳人,还有两栋十层的楼。
如果以后跟小五成功了,那些房子,还不都是小五的。
良叔越想越兴奋,自己站在祠堂前的石阶上,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光叔正好买菜回来,他看到了良叔一个人在祠堂前的台阶上哈哈大笑,他的自行车在良叔的面前停了下来。
“良叔,什么事这么开心?”光叔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掂在地下。
“阿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深圳了吗?”看到骑着自行车的光叔,良叔停止了笑声,惊讶地看着光叔。
“我跟少凯妈今天早上,跟小五和燕燕一起回来的。”光叔笑着回答良叔。
良叔这才“哦哦哦”,他想起了早上小五跟燕燕到家,一直在讨论他入赘的事,都没问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不住多段时间?家里有物价食唔了(注:东西吃不完)啊?”良叔想到光叔去深圳也就个把月。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猪窝,环境那么好,就是不习惯。”光叔无奈地看着良叔说。
“看你这样,那我以后去深圳估计也会住不惯呢。”良叔想到光叔儿子,女儿都在深圳他都住不惯,自己只有小五在那边,肯定更住不惯了。
“不一定,我是心里牵挂着我大嫂,我们去深圳的时候,她身体不是很好。”光叔终于说出了原委。
“你们兄弟感情是好,难得你们这么有兄弟心。”听到光叔是牵挂大嫂的病情才回来的,良叔想起了自己家族的那些亲堂兄弟。
无论自己躺在床上多久,没一个上门来探望。
“我兄跟我大嫂一直对我们很好,人嘛,都是好来好去。”光叔说的也是实话。
人心换人心,都要互相包容,互相照应。
“是的,你们兄弟在一村是楷模。”良叔羡慕地说。
“父母都不在了,就兄弟俩,是应该互相照应。”看到良叔眼里闪过一丝伤感,光叔难为情地说。
光叔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的小五才读初中,良叔的小女儿刚出嫁不久,良叔病入膏肓,那一年台风来了,田里的谷子还没收,良婶一个人在田里抢收,家族里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抢收到一半,良婶望着田里被风刮得无法收成的稻谷,坐在田埂嗷嗷大哭。
良叔在床上,气得把自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光了。
从那一年起,伍小五就辍学回家帮忙干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