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伍小五打着洗脸水,准备去帮妈妈洗把脸。
良叔自从良婶生病后,便在良婶的床边,搭了一个铺。
早上良叔看到良婶蚊帐里没有动静,他以为老太婆还没醒过来,便先下床去煮糜。
伍小五端来了洗脸水,准备跟妈妈洗把脸后,喂她吃糜。
谁知道他刚掀开蚊帐,吓得把手里的一盆水打翻在良叔的被褥上。
床上的良婶,直挺挺的,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带着微笑。
那一年,良婶七十三岁。
她好像是知道自己的病已经医不好了,也不想给在深圳的儿子带来麻烦。
从医院确诊后回来的第三天,她便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归去。
村里人都说良婶有福气,免受疾病的折磨在睡梦中安然离去。
也夸小五有孝心,他妈妈心疼儿子在家服侍太久自己先离去。
出殡那天,陈燕燕带着孩子回来送葬。
良叔看着远去的棺材,两眼无神地呆坐在祠堂门口的太师椅上,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
两人在一起五十多年,除了为了儿子入赘的争吵过以外。
老两口互相照顾,互相搀扶着,走过了五十五个春秋。
良婶的离去,给良叔的打击很大。
一直病歪歪躺在床上二十几年的自己,全是良婶在照顾。
没想到一直健健康康的老婆,竟然还先自己而去。
送走了母亲之后,伍小五跟父亲商量,跟他们一起到深圳去定居。
家里只有年近八十岁的父亲,他不放心。
陈燕燕也劝公公,丢他一个人在家,他们放心不下。
可是好说歹说,良叔就是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凤凰乡。
就连伍小五那栋小高层,良叔也不肯去住。
那些年,他一个人生活在祠堂的老屋里。
直到祠堂里的八户人家搬走了七户,他还是固守阵地,不愿搬离。
伍小五夫妻回了深圳后,嫁在附近的姐姐们,只能轮流起来,一人回来照顾父亲一个星期。
到了最后,这个任务就全落在大姐身上。
大姐的孙子已经长大了,她也不用再照顾孙子了。
其他的姐姐们孙辈还小,每月走开一周,还是很不方便。
后来他们商议后,伍小五出钱请大姐来照顾父亲。
于是大姐和大姐夫便在伍小五的新房住了下来。
大姐每天回老房子帮父亲洗衣做饭,晚上回新房住。
良叔到了老人,还头脑清晰,没有半点糊涂。
良婶走后,他渐渐地放下了悲痛,又开始在祠堂门口晒起了太阳。
开始的时候伍卫南没搬去新房的时候,天天与伍卫南在祠堂门口聊天。
后来伍卫南跟孩子们也搬走了,每天坐在祠堂门口的良叔,也只能望着在太阳底下,闪着凌凌波光的溪水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