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口饭扒拉进嘴里后,潘婆子发出了灵魂一问:“我真的配吃这么好吃的饭吗?神仙真不会怪罪我。”看看左边慢条斯理吃饭的媳妇和孙女,再看看对面埋头苦干饭和肉的两小只,潘婆子总觉得是自己饿得太久了,这感觉太不真实了。问自己的鼻子,鼻子回答说香,问自己的嘴巴,嘴巴回答说真香,问自己的眼睛,眼睛说不就是自己平时吃的糙米饭吗?有什么不同?
潘婆子真的凌乱了。
看着奶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样子,柳絮儿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奶奶碗里:“奶奶,你平时对我们好偷偷拿吃食给我们照顾我们,大伯一家给了你多少气受,你从来不说,孙女儿幸得神仙眷顾点化,你就踏踏实实吃,踏踏实实穿,从此以后我照顾保护你们。”
“对,我絮丫头说得对,我老婆子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吃,大口吃,来,丫头,你也多吃点,看你这小身板哟,就要多吃点肥肉长点肉。”
“奶奶,奶奶,你不要给我夹这么多,我胃口小,真吃不下那么多,娘吃,娘也瘦,奶奶你也吃,你也瘦。”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真香。
柳开智今天卖地卖了那么多钱,也买了3斤肉和好几斤土豆回去红烧吃,一家人吃得也很欢,虽然刚死了儿子,可是看他们那高兴劲,好像也没啥事呐。
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起他们还有一个娘。一个经常会揣个鸡蛋半个馍馍给自己孙子孙女的娘。
吃过饭收拾妥当,田玉绣带着两小只去睡午觉了,两张床和床上用品,柳絮儿都去用她那蓝宝石眼睛看过了,可见现在睡着该有多舒服,晚点她要送奶奶回去,也会认真看看奶奶的床和被单。
搂着奶奶小睡一会后刚起床就听到村里大榕树下的钟被敲响了。
柳絮儿带着奶奶去听如何处置柳水根,两小只睡得正香,田玉绣就在家里绣帕子带娃。
华盖如伞,老榕树几十年如一日地静静站在这里,听着大柳村的家长里短隐私秘辛八卦扯谈,风吹任它吹,雨打由它打,毫无怨言地为一代又一代的村民遮阳挡雨,高兴的,愉悦的,痛苦的,悲伤的,所有的情绪它照单全收,没有半句怨言地伫立在这村子中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大榕树四周是大大小小的石板,石板光滑得如打磨过的,三三两两的村民坐在石板上,老少爷们有的叼着旱烟,吧嗒吧嗒中一股股叶子烟味在空中弥漫,老婆子小媳妇有的拿着千层底在纳鞋底,时不时用针在头上刮一下,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在不停声地招呼自己娃儿,闲不住的是爬高爬低追逐打闹的娃娃们。
大柳村就在这静谧安详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柳水根此时正反剪了双手跪在榕树下的一大块凸起的空地上。脖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留下深深的猫爪印。这是大柳村大事小情里正站着讲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