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杨怜送走杨母的棺木后,本来打算第二日就回清纱苑去,不想始料未及,那日下半夜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扑扑簌簌,极为壮烈。
林慕尚也从昭狱中暂时得以抽身,一连几日都未曾入宫,整日都待在家中,有时让杨怜去伺候,有时又像往常一样不知为何就生气。
这倒是让他院里的丫鬟始料未及,毕竟她们这位二爷那可是十年如一日的勤勉,前几年也有这样大的雪,也未见他在家中休憩半日。
今日他在家中会客,让丫头到小榭香汀去请杨怜,听着小丫头说,杨怜诧异,“不是不能见外客么?”
“二爷说不是外客,是杨家亲戚,听说杨家出事了,特意从外地赶来的。”
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亲戚,这也推脱不了,忙收拾打扮,往前厅去。
进门看见林慕尚清贵公子的样子坐在主人的位置,左下坐着一个男子,四十岁左右,束着发戴着网巾,中等身材,青缎道袍。
杨怜尽量将自己脚步放慢,似乎放慢就能认出这人一样。
屈膝行礼,不知道怎么叫但是也不能不开口,只得说:“这位叔叔我有些记不得了,可能是许久未见了。”
“你这闺女,怎么那么健忘,去年我还来你家,还给你买了一个泥人哄你,不想你长大了,不喜欢那些玩意了,”说着还唉声叹气。
杨怜知道他叹杨家,沉默了一会儿说:“叔叔抱歉,小女九月时落了水,有些记不得了。”
林慕尚看着杨怜勉强认亲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杨怜则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这里的人。
“落水忘了些事情?”
说的时候还用一种杨怜从未见过的笑着看她,杨怜知道他又要憋坏招,但是又找不到蛛丝马迹。
“你叔叔难得远来,你去吩咐厨房我要招待客人。”林慕尚看着杨怜,她是会狡辩。
她听了他说,巴不得赶紧走,忙往厨房来。
杨怜才走,那人就忙站起来,朝林慕尚行礼作揖,“大人觉得这样如何?令夫人应该没有察觉。”
林慕尚睨了他一眼,眼神清冷到像是冬天山眼里出的泉水,冰凉彻骨,“现在人多,暂不必多礼。”
那人颔首坐下。
“她既装作是离魂症,必然是早已就有的说辞,不过有人能证明她是不是说谎。”
林慕尚心中已做决断,轻轻抚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脸上的笑容莫名的让一旁的人胆寒。
****
杨怜在白苹香帘中独自一人吃饭,等了很久,她想先回去,玉莲却告知林慕尚要求她在等他回来。
杨怜只得耐着性子等他,拄着下巴在屋里等了好久,快要瞌睡时,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杨怜只得寻声出来,看见林慕尚已经步履踉跄的从院子进来,丫头们上去搀扶被他一甩手推到一边,杨怜犹豫片刻,上前扶住他。
看清来人是杨怜,他没有挣扎,顺势将手搭她肩膀上压住,随她扶进屋里。
“喝茶。”进屋林慕尚就抬手指了一下茶壶。
杨怜只得将他扶在桌子旁坐着,倒了茶给他喝,又将他被子铺开。转过身看见林慕尚已经站了起来,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站不稳,又在骗了她。
他张开双手,慵懒的站在杨怜面前,“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