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光越升越高,这些冰凌就会随着雪水坠下来。
趁着人都在家,柯氏便提着篮子,去找了荣氏说话。
先关心下春华的身体,年后开春就要生了,这短时间正要多加小心。
荣氏一提起春华,眉梢眼角的笑意不断,吴家仁厚,婆母又是个精通小儿妇科的,荣氏省心的日子在后面。
最起码孩子有个病痛的,不必再抱着匆忙上街去,春华坐月子也能受益。
绕来绕去,还说了几家八卦,比如东半庄那边谁家的婆媳又打起来了,谁家的姑娘要成亲。
最后柯氏才问到了重点,“那日的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看公爹那般生气”。
一提起这个,荣氏就一脸晦气。
“快别提了,那家人就是个黑心肠的玩意!那时候害了公爹还不够,还想没脸没皮的来打我家春生的注意!我呸!”,荣氏骂完才继续和柯氏说下去。
“其实这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过门,公爹还没成家呢!”,荣氏这一说,时间就往前挪了几十余年。
不过荣氏也算是知道内情,不似林三伯和林父一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你也知道,公爹年轻的时候学问好,十里八庄都出不了这么一个有才华的......”。
柯氏带着一肚子的八卦回家和云慧分享,没想到林爷爷年轻的时候还经历过这般腥风血雨。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他们罗家看着林爷爷学问好,便嫉妒,不想让他考取功名。
其实当时林家是凑齐了钱,让林爷爷去童试的。
但有些人的黑心程度是不可估量的,罗家当时的家主也不知犯了什么邪,竟然算计着,让当时林爷爷的父亲,也就是云慧的太爷爷摔倒骨折。
二月到四月,本就是农忙时节,家中的壮劳力骨折,意味着田地要缺种,光靠林爷爷的几个姊妹,这地根本种不完。
再加上父亲的腿若想日后没有后遗症,也需要银子来医治。
一边是自己的前途,一边是家中老小。
当初稚嫩的林爷爷几乎一夜之间疯魔。
罗家当时在村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甚至林爷爷连一分钱都借不到。
一只明明可以翱翔天空的鸟儿,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折断了翅膀。
“明明村里出一个读书人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他们怎么能这样!”,云慧没想到林爷爷那一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谁叫他罗家当日是村中里长,又谁让他儿子自己不争气呢?”,柯氏声音幽幽,某一刻,她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
这简直是在比一个人从孝道与前途之间做选择,罗家在赌,林爷爷若真能如此狠心,恐怕还有后招。
这年头,读书人最重名声,有了不孝这顶帽子,即使考上了,恐怕也前途堪忧。
怪不得,林爷爷平日与村里人相交不多。
怪不得,总有人酸言酸语。
怪不得,那日林父要带人种油桃,林爷爷一定要让他和村里人签订契约。
当时也不乏有人家借给林爷爷钱,但是聪慧如他,怎么会想不到罗家的后招呢?
平日里看着林爷爷似乎对村里人都很平和。
但这种伤痛,表面上看起来是愈合了,其实那些想起来的日日夜夜,都会辗转难以入眠。
世上最难过的事不是无望。
而是,我本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