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母回忆着慢慢说,“我怕去苦寒之地,便再也没有赎身机会,便细细求过,给他看了我衣服的针脚,还说自己曾一直靠做绣活赚钱,他卖我也好,不卖我我也能赚钱,那人才放过我,决意把我卖个高价”。
大户人家挑人也包含风险,丫鬟媳妇子太过貌美,亦或者某种气质太过出众,难免见过靡靡富贵之后不动心,所以柯母当初那般年岁,正是最安全的年纪。
一来年纪大了,老爷公子们的不会动什么歪心思,而来也干活沉稳,一般这种都是家中有了儿子女儿,做活起来干净利落,也比那等小丫鬟们心性好。
因担心卖的近,会被家里人想法子买走,那人牙特意带着柯母到了如今的海岱府才出手。
正巧当时此地的巡抚新走马上任,家中需要采买奴仆,柯母凭着出色的绣活,顺利留在了府中。
而后几年内,不受风吹雨淋,家中也没有多余人,和小丫鬟们也无竞争,柯母的日子倒过得还算滋润。
她本想着攒够了钱,就赎身去找女儿,却未曾想,写信回去多次都石沉大海,只能拼命攒钱。
结果天不遂人愿,巡抚发妻竟然在此地得了急病,不过三月就去了,柯母一众人都是在后院伺候的,巡抚悲伤之下,竟然把后院的人全部送到官牙。
后来柯母又在本地一乡绅家中继续负责针线活,好不容易觉得日子慢慢过好了,又恰逢地动,乡绅家中四散奔逃,根本无人在意这些奴仆,还是后来沈屹言来这,逐渐恢复些许秩序。
可那乡绅家中儿女皆被砸死,发妻也因护着最小的一双儿女压断了双臂,当时整个海岱府哀鸿遍野,到处都是人畜尸首,除了活下去,根本想不到别的。
灾后重建不过两年,乡绅处因为此次地动元气大伤,坚持不到一年,也撒手人寰,柯母这才辗转又回到了官牙处。
“哎,珊儿,你我母女二人,蹉跎半生终究还是碰见了”,柯母温柔地擦去柯氏眼角泪水,一如从前。
桐书一直让小桐墨守在门口,听见柯氏的声音,小姑娘麻溜的端盆打水。
铜盆温水,还有雪白的擦脸巾,一旁托盘内还有敷面的珍珠膏和头油,柯母瞧着,只觉得以前受的苦,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母女二人哭笑诉说,如今已经过了午时许久,方才情绪上头不觉得如何,洗脸之后倒是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云慧此时出现,笑盈盈的端着两碗鸡丝汤面,面汤温热,入口品尝后,方才悲凉的情绪逐渐被抚平,母女俩皆双眼红肿,如今看着碗中的煎蛋,柯母下意识的要夹给女儿。
却发现,母女分别,竟然已经几十年之久。
柯母的眼泪几乎又要落下来,云慧适时插话凑趣,总算把气氛拉了回来。
柯氏母女吃完后,云慧乖巧见过长辈,几句俏皮话说完,便相谈甚欢,柯母在许久之后,才试探性的问柯氏,“珊儿,你哥哥如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