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春衫渐薄，姜汐月本以为今日之后，自己就能安定下来。

看着沈母柔和的目光，她彻底明白了，即使有老夫人的遗愿在，她也不可能嫁入沈家。

不管是沈家大房，还是二房，亦或者任何一个沈家人。

夜风来袭，姜汐月被这股春末尾巴的凉意吹的浑身颤抖，夜凉如水，天边一盘明月皎皎，银色的月光撒在地上，能看清自己走来的路。

却……照不清该向前的路。

姜汐月瞬间失力跪坐在地上，和方才志在必得的模样天差地别。

沈母扶着靠垫，看向地上的姜汐月。

空气静默且焦灼。

过了一会，姜汐月好似醒过来一般，跪着用膝盖走到沈母身边，“姨母，姨母，汐月求您了，别让我回到姜家！”。

此时的姜汐月声音尖利，满目仓惶，“是我生了妄念，我这就回去替奶奶念佛经祈福，是我不对，我只求您别赶我回到姜家！”。

姜家那个泥潭，先前的姐妹都已经被父亲做主随意嫁人，母亲柔弱，弟弟不堪，那个家……

姜汐月闭眼，根本不愿意去想那个家。

小时候的姜汐月初到国公府，让她羡慕的除了国公府内吃穿用度，还有和蔼的长辈。

即使沈老夫人身边规矩严苛，姜汐月也愿意学。

沈母又何尝不知，那姜家如今的光景，比一般读书人家还不如，好赌的爹，懦弱的娘，还有等着姜汐月聘礼的弟弟。

一家子吸血虫。

姜汐月前两个姐姐，就是被吸干了利用价值，如今在婆家更是深居简出，当牛做马。

姜汐月毕竟是从小就在沈国公府的孩子，学习礼仪、平时读书画画，在她办出那件事情前，沈母还是很喜欢这个姑娘的。

见她如今涕泗横流的模样，全然丢弃了往日娇柔形象，沈母也的确是不忍心，让一个女子的将来，就这般因为些小事毁掉。

沈母的情绪变化，身边的人自然能感觉到。

程妈妈此时站出来，笑着扶起姜汐月，“表姑娘想多了，咱们记着老夫人的嘱托，待一年孝期过了，便可张罗几个人选，让表小姐选上一选，保管呐，让您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姜汐月哭的不住抽噎，这次倒是比之前还要真情实感。

今夜把事情说清楚，沈母也给了姜汐月机会，如果她执迷不悟，沈家自然不会留她。

若是她还有几分脑子，就该明白，由沈家做媒的婚事，是再好不过的。

姜汐月让程妈妈带人伺候着，很快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用撒了花露的水洗过脸后，程妈妈还特意给姜汐月重新上了妆。

用的都是沈府中顶好的东西，擦过水粉后，方才狼狈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

程妈妈是着装老手，最擅长妙手生花，用细细的羊毛刷点过腮红后，任谁也瞧不出姜汐月方才哭过。

最后落笔在眉，弯而柔美的细远山眉，显姿容更胜，面粉如桃花。

“表小姐生的柔婉，平日便多化些远山眉，比平眉更显大气漂亮”，程妈妈仍旧笑眯眯，姜汐月却明白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