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香能够助眠,但不能多用,一根分三截,一截能深度睡眠四个小时左右。”
王美兰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把那三截短香拼了拼,一根完整的熏香呈现在方城的面前。
方城的眉头紧锁,心里的那份冰凉更是渗入骨髓。
算计,一切都算计到了!
那个人似乎可以把所有事,所有人都计算得清清楚楚,他似乎有一双上帝的眼睛,既看得清过去,又看得清未来。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可以看得清楚人心!
如果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方城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杜宇风!
“这些香是在哪里买的?”
方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有个不祥的预感。
那个人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神医巷,给我配中药的是常春堂的吕大夫,八十多的老中医,这种香是吕大夫给我介绍,常春堂对面的药铺子里买的,药铺子是个老妇人在经营。”
王美兰冷冷地对方城说道。
方城心头稍稍平稳了些,只要线索还未断,就一定还有机会。
他缓缓地从兜里掏出香烟来,这香烟也是临上车前吴政委塞给他,只有半包。
方城掏出一支来,想了想,慢慢地给王美兰递了过去。
她是抽烟的,至少十年前,自己见过王美兰在杰弗洋行抽过香烟。
王美兰愣了愣,瞬间明白了方城的意思。
十年前,他们是对手,方城还记得对手的任何细节;十年后,他们是战友,这一支烟,或许是战友对她无言的安慰。
王美兰微微地抬起手,伸出纤细的手指,手指刚要接触那根洁白的香烟。
忽然,王美兰坚毅地把手缩了回来,那只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
那一瞬间,方城的眼角一热,眼眶顿时湿润。
方城猛地递烟的手缩了回来,用有些发颤的手把香烟装回烟盒里,薄薄的嘴唇有些微微抽搐。
鼻子酸酸的……
干革命,总是有牺牲,只是这种牺牲太大,这种伤痛太过沉重。
方城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庞,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提前半小时下班呢?”
方城若无其事地问王美兰,嘴角甚至努力地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王美兰愣了愣,看着方城。
“你,你真不知道,他被接来上海了?”
王美兰的话让方城倒是吃了一惊,他诧异地笑了笑。
“谁?”
王美兰睁大通红的双眼,看着方城,迟疑许久,才缓缓地说道。
“方正心啊,他被接到上海了,小齐让我帮忙补补落下的功课,所以我每天都提前下班去给八岁的正心补习。”
方城的脑袋顿时一懵。
方正心,老林的遗腹子,被他母亲从北京接到了上海。
“他……,他不是在北京姨姥姥家么?”
方城问王美兰。
王美兰想了想,看来小齐并未告诉自己的“小叔子”。
“小齐的姨妈岁数大了,孩子没个妈不行。小齐又脱不开身,就让顾局长给帮忙顺道带到上海了。”
“顾局长……”
方城喃喃自语地嚼着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