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
一直坐在名叫云走车行的言采东突然站了起来,他远远地看到言大力拉着车回来了,喊了一声。
车上的言大力定睛一看, 连忙拉着人力车奔了过来。
“三叔,您怎么来了?”
精壮的言大力在言采东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言采东和蔼地笑了笑,脸上那沟壑纵横的皱纹菊花的花瓣。
“三叔专程来找你呢。”
“找我?”
言大力一愣,看着言采东,有些诧异。
言采东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轻声对言大力说道。
“你先把车放好,三叔有事要你帮忙嘞。”
言大力见言采东一脸肃然,也不好多问,立即把人力车推到车行门口的停车位上,回头对言采东说道。
“三叔,您等等,我进去交个班。”
言采东点点头,言大力快步走进了车行。
没过多久,言大力出来了,换了一身衣裳。
“三叔,您吩咐,有什么事要大力去办的。”
言采东微微地笑了笑,拉着言大力的胳膊,往外走。
今天天气不好,乌云压顶,暴雨将至,路上行人不多。
言采东的身躯有些佝偻,身材健硕的言大壮缓缓地跟在他的身旁。
“大力,听说你十几岁的时候,拜过一个师父?”
言采东轻轻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言大力愣了愣,想了许久,恍然大悟,连声回答道。
“是,三叔,侄儿在十四岁那年,在上海滩混过码头,拜过一个师父,道上很有名气,一针开。”
言大力的声音有些低,仿佛是犯错的孩童一般。
“一针开……”
走着的言采东没有回头,只是喃喃地念叨了那个名字。
“你跟了他多久?”
言采东又问了一句。
言大力有些紧张,连声回答道。
“三叔,您知道,我拜一针开做师父,也就是想混碗饭吃。在那个时候,混租界的,没人罩着,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活不下去的。”
言大力一口气说了许多,言采东却侧过脸,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言大力心头一颤,急声回答道。
“也就三年左右,一针开有好几个徒弟,可是他最喜欢我,走哪里都把我带着。可能因为我年龄小,不会有什么心眼。可是,那一年,他被铁林,铁捕头一枪打中,掉入黄浦江,侄儿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三年……”
言采东又喃喃地念叨着,回过头,缓缓地向前走。
身旁的言大力紧张兮兮地跟在身旁,他搞不清楚为何三叔言采东今日突然对已经死了的一针开如此有兴趣。
“你还记得他在上海的藏身之处吗?”
言采东又问言大力一句。
言大力努力地想了想,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三叔,我还记得一些,那些地方都是一针开曾经带我去过的,只是他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那些地方不知道谁给占着了……”
“他是死了,他的徒弟还没死……”
言采东冷冷地哼了一句,一旁的言大力顿时一惊,诧异地看着言采东那张严肃的脸庞。
什么意思?我不也是一针开的徒弟么?
“三叔……”
言大力怯怯地唤了一句。
言采东看了一眼言大力,知道自己的话让言大力有些惊讶了,浅浅地笑了笑。
“你还记得一针开的大徒弟陆天耕吗?”
“他?他……”
言大力有些支吾。
“你说的可是原来法租界巡捕房的陆师哥?”
言采东点点,一双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盯着言大力。
“三叔,自从师父被铁林打死后,我就再没和他们有过往来。师父虽然很喜欢我,走哪也都带着我,可是他一死,他的产业都落在了大师哥手中,我也是被大师哥给赶出了师门,最后不得不拉起了洋车。”
言采东微微地点点头,虽然他在那个时候去了东北,后来也是听过庄里老人提及过言大力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