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不忍释卷,不忍释卷……”
杜宇风似乎被这本书的内容深深地吸引,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
方城眼睛微微一转,瞟了一眼那本放在木算盘边上的线装古书,看不见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让杜宇风如此痴迷。
杜宇风瞧见了方城的目光一斜,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将那本线装古书合上,封面上赫然写着两字。
诗经。
方城心里不解,读《诗经》也能让杜宇风如此感慨?
这时,杜宇风竟然轻轻地吟唱起来。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方城皱了皱眉头,心里更加疑惑万千,少时也读过《诗经》多遍,这首《邶风·二子乘舟》当然熟悉得紧。
只是,为何杜宇风偏偏对这首诗喜爱有加。
“方少爷,那边的人,该抓的都抓了吧?”
杜宇风笑了笑,轻言细语地问方城。
这话在方城听来,却有着莫大的讽刺,他一脸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该抓的都抓了,该死的也都死了。”
方城悠悠地叹了一句。
“小鱼、虾米,都在你杜四爷的安排下,落网的落网,毙命的毙命。只是这匪首,稳坐钓鱼台,任由外面狂风骤雨,杜四爷却风轻云淡……”
方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的本就是事实,无可否认的事实。
在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话。
杜宇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听着方城的话,既无悲,也无喜。
“此刻方少爷突然来访,定是有要事吧……”
杜宇风动了动,身体前倾,一只手放在算盘上,盯着方城那双眼睛。
方城半眯着眼睛,看着杜宇风那双深邃得可怕的眼眸,想了又想,终于将心里的那些话憋了回去。
“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
杜宇风眼神一亮,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沉默良久,才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
“你,你要我等你……”
“……”
方城的心跳顿时加速,一股冰凉涌上脑门,但是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杜宇风注视着方城,那目光仿佛如锋利的刀一般,直切方城的内心。
良久。
“我等你!”
杜宇风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来,手指使劲一弹,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城微微地抬起垂放在案下的手,手心冰冷。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方城还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前面就说过,不要在真人面前企图隐藏,毫无意义。
杜宇风微微地点点头,嘴角的那丝笑容竟然消失。
“这是个几乎无解的局,唯有以命换命,才能破解!”
杜宇风脸上那块硕大的伤疤变得狰狞异常,眼神犀利如刀。
“总是要死人的,总要有人去赴死的……”
冰冷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却又让人热血喷张。
方城阴沉着脸,脸颊竟然挂着一滴冷汗,他没有说话,慢慢地站起了身。
该说的,其实已经说了;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
无需多说……
方城刚要离开,杜宇风拿起那本《诗经》递了过来。
“别无他物,兄弟珍重。”
方城表情凝重,平静地看着杜宇风复杂的眼神,缓缓地伸过手,接过了那本线装古书。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身后,传来杜宇风轻轻吟唱的《诗经》名篇《王风·黍shǔ离》。
方城从那风雨廊一晃不见,对面厨房门口,刘婶端着两杯碧绿的茶水,眼神幽深地看着方城那匆匆而过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