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又看着方城,嘴角微微地翘了翘,伸出修长,指甲修剪得异常平整的食指,指了指方城。
这不是一个有礼貌的手势,却让方城印象极度深刻。
只因徐天的那双清澈的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一丝自信和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那个特使,就是你。”
方城虽然心里早已猜到答案,却还是不由得微微吃惊。
徐天不愧是个天才的“精算师”,他几乎算定了所有。
“你那么笃定杜宇生就一定会找来吕乐?也那么确信吕乐和杜宇生就一定会帮我们?”
方城平静地问了一句。
徐天点点头。
“总华探长,我能搞定他;杜老板嘛,我搞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有你才行,这也是你到香港来的目的之一。”
“……”
方城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徐天的眼睛,他很想听听,徐天到底如何搞定名满香港的总华探长,又如何搞定了一半的杜宇生。
徐天从方城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心思,缓缓说道。
“吕乐总华探长嘛,一个贪字,就足够了,更何况,他现在不是普通人,作为英国人在香港警界的代言人,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忌惮?”
“是的,忌惮!毕竟香港是中国的土地,什么时候收回来,不是英国人说了算。现在的中国,不是满清,也不是国民政府。吕乐的忌惮,对照抗战后那些汉奸的下场就知道了。”
徐天浅浅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吕乐既想乘机贪钱,又想给自己留后路,首鼠两端的人是最好打理的。”
“可是,我们又不能直接出面去和吕乐打交道,因为这种人都是唯利益优先,谁给的价码高,就给谁卖力。所以,我只能让杜宇生出面。”
徐天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方城,他本就是上海人,在上海生活那么多年,自然对杜宇生的历史和过往远比方城要清楚得多。
“杜老板这个人,一生最大的本事就是靠人。”
“靠人?”
徐天对杜宇生的这个评论,方城还是第一次听说,诧异地问了一句。
徐天点点头。
“不错,就是靠人,靠别人。”
他又停了停,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和当年铁林的那个插过香的金爷很相似,左右逢源。前半生混街面儿的时候,靠的是张笑林,靠住了张笑林这棵大树以后,又靠上了张笑林背后的那个姨太太金桂枝。”
“上海光复,张笑林倒了,他又转头靠上了曾经的结义兄弟戴雨浓;戴雨浓一死,他最后的依靠就是他的亲兄弟杜宇风。”
徐天说到杜宇风,眼神不由得瞟了瞟方城的脸。
方城双眼微眯,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徐天突然笑了笑,继续说道。
“全国解放,杜宇生去无可去,既不敢去那个岛,也不敢留在上海,只能逃到了香港。还好,金桂枝早给他布好了局,在香港置办了大量的产业。”
徐天洋洋洒洒说了半天,方城也不傻,他听明白了,要想拿捏住杜宇生,只有拿捏住那个女人——金桂枝。
那个自己曾经在同沉巷见过面的,容貌极其普通的女人。
听徐天的话里,他似乎已经拿捏住了。
“在我和铁林出去之前,当我得知香港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于是在出发前,我暗暗地下一步棋。今天,正巧用上了。”
“棋?什么棋?”
“两个月前,一个男人人举报一个女人……”
徐天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金爷死后,小白脸接手了他过去包括仙乐斯等产业,全国解放后,小白脸换了个名字,叫白春生。他东躲西藏去了上海郊外的一家农场。”
“你安排他举报了金桂枝?他又怎么会认识金桂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