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所有的计划都只为今晚,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最为关键的几个人都失去了踪影。
周局长,方城和刑天同志真的去了社会部了吗?
没有,他们的车早已停靠在上海码头。
一艘船,一艘普通的客船停在了码头偏僻的角落里。
“刑天同志,社会部的同志们已经安排好船只,他们会来接你,走海路,北上到天津。”
周局长握了握刑天的手,脸上带着笑容。
刑天的脸色有些木讷,他看了看方城,有些不解地问周局长。
“他们,他们人呢?”
听刑天这么一问,周局长又朝那艘船看了看,扬起手,招了招,方城侧眼看了看,隐约几个人影从一路小跑着踏上了跳板。
“看,他们来了。”
周局长指了指,对刑天说道。
刑天没有回头看,只是眼神深邃地盯着周局长那张紧张而又有些兴奋的脸庞。
方城默不作声,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眼睛瞟了瞟站在不远处汽车边上的言无双。
言无双阴沉着脸,双手在腹前交叉,双腿微微张,这种站姿……
“周局长,抽支烟。”
方城突然说了一句,手从兜里伸出来,是那一包骆驼牌香烟,里面只剩下一支,早已被雨水浸泡发软,发黄。
周局长低头看了看,接过烟盒,轻轻地打开盖子,里面只有那一支烟。
周局长默默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凝固,他的眼角微微地一抽。
方城没有说话,一双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周局长。
“他们,他们就是来接刑天的……”
方城朝那几个从船上下来的小黑点努了努嘴,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的,他们是来接刑天同志的。”
周局长使劲地朝那几个人影又招了招手,没多大功夫,几个人精干,身着黑色中山服的汉子跑到了跟前。
刑天看了看面前的几人,又回头看了看周局长,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来。
在这刹那,周局长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诧的神色来,这么笑容,他仿佛在什么人的脸上见到过。
方城看了一眼刑天,又看了看周局长,淡淡地对他说道。
“本想把这盒从香港带来的骆驼香烟多带几支给你,没想到,那一晚,那一晚,实在太煎熬,太煎熬……”
方城幽幽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想起了离开香港的那天晚上,他站在仙缘饭店的门口,心情沉重,脑海里全是疑惑和不解。
是的,从那一晚开始,他几乎可以认定,大名鼎鼎的周局长,周乙的亲哥哥,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
“你是军统的人,还是石原的人?”
方城轻声地问了一句,这一句顿时让围着刑天的那三个黑衣壮汉脸色一惊,动作异常齐整,齐刷刷地从腰后掏出枪来。
枪口对准的是方城和刑天。
方城和刑天面无畏惧之色,只是冷冷地盯着周局长。
周局长干瘦的脸上顿时变了变,却没有回答,他还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把那支发黄,早已被雨水浸透的那支香烟,从烟盒里拿了出来,把它含在嘴唇边上。
他的嘴唇有些发抖,似乎被这秋风冻得发青,他一只手掏出火柴来,使劲地划燃一根,把火苗凑近那支香烟,无论怎么点,那支烟始终燃不起来。
过了许久。
“刑天是假的……”
周局长幽幽地叹了一句,火柴杆上的火苗已经燃到了他的指尖。
方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局长。
“原来,你们一直给我设了一个套。”
周局长甩掉手指间的火柴杆,双手捏着方城递给他的那支被雨水泡得发黄,发软的骆驼牌香烟。
是的,这就是个套,这是一个真假交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钓鱼人被钓,鱼儿钓人的计划。
刑天回国,这种机密,李部长一开始是没有告诉周局长的,直到李部长的上海之行,他见了方城,也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丁沉舟。
上海公安局里面居然潜伏如此数量的特务,不得不说很蹊跷,很蹊跷。
林景棋是特务,陆天耕是特务,最有能力的钟子期莫名地被李文松杀害了。
李文松也是特务。
这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从那个时候起,李部长是有所怀疑的,毕竟上梁是周天德这根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