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端的托盘上是一碗面,阳春面。
细细的面丝,油亮金黄的鸡汤汁,汤汁上飘撒着碎碎的葱花儿,一只煎得黄亮的鸡蛋窝在一旁。
刘婶把面条端到杜宇风的面前。
“四爷,吃碗面吧。”
杜宇风抬起眼皮,看着刘婶那张脸,细密的皱纹,一双眼睛平和而深邃。
在这瞬间,杜宇风仿佛不认识面前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杜家老仆人。
也在这一瞬间,杜宇风似乎认出了面前这个普通无奇的老妇人。
“今天不喝药?”
杜宇风淡淡地回了一句,吃力地将身体挪了挪,坐正姿势。
刘婶没有看他,回了一句。
“裘神医留下的中药,喝完了。”
原来,裘神医在离开上海之前,给他备了一个月的中药。
杜宇风叹了一口气。
“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刘婶没有说话,她很清楚,杜宇风的命就靠着裘神医留下的中药续着呢。
“裘神医说,他一个月内就会回来的。”
刘婶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
“回来?”
杜宇风苦涩一笑,轻轻地摇摇头。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皇宫御医出身的安德江、裘问天。
只希望李部长不要低估了他。
刘婶见杜宇风没有说话,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杜宇风叫住了。
“刘婶,你是哪一年进的杜公馆?”
杜宇风突然问了一句。
刘婶慢慢地转过身来,又垂手站在那张诊案前。
“四爷回上海的那一年。”
刘婶没有说具体的年份,杜宇风却是记得清楚。
他点了点头。
“你这颗棋,他布了这么久……”
杜宇风抬起眼皮看着刘婶。
刘婶慢慢地抬起脸,盯着面前的杜宇风,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是方老爷子留李部长的一颗棋,让你替他看住杜公馆,也盯住我。”
刘婶还是没有说话,一脸漠然,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那二哥怎么会信你,我又怎么会相信你二十多年……”
杜宇风苦苦一笑,脸上竟然有些无奈。
终于,刘婶开了口,只是她在开口前,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了刚刚李部长坐过的椅子上。
“我姓林。”
她的话很冷,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