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远第二天上午出门去,晚上很晚才回来。回来时脸色低沉,没有笑也很少开口。
他不愿说,周晴便也不问。草草吃了晚饭,两人各自回屋。
周晴睡到半夜醒了,嗓子干得像冒火一样。这屋里暖气烧的太足,太干燥,晚上也没有喝太多水。
她看一眼手机时钟,三点半。她试图再入睡,睡不着,索性起来去客厅喝水。
她借着自己屋里台灯的光线,轻手轻脚走到客厅,等适应了一阵能看见东西了,来到净水器边悉悉索索接水喝。喝完水,往回走,突然发现客厅沙发坐着一个人。
她吓得“嗷”地尖叫了一声,就听见黎星远的声音:“是我。”
周晴按住自己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庆幸自己穿好了家居服才出来。她轻轻走到客厅沙发一端,悄声问:“怎么了?”
黎星远没做声,呆了一会儿才说:“没事,你去睡吧。”
周晴仍然按着心脏部位,这一吓谁还能睡的着。她小心地坐在沙发扶手上,说:“没事,我晚上睡得早,现在不想睡了。你……还好吧?”
黎星远说:“没事,只是……失眠。”
那么他是一夜没睡?出什么事情让他彻夜不眠?周晴也不问,想了一下说:“那......我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那边没吭声。周晴就在沙发一端坐下。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黑暗中,只有周晴卧室门缝里透出的一道光。
黎星远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周晴没想出什么话来跟他说,但是陪他枯坐也不是办法。她动了动,轻声说:“我上高中那时候,也经常失眠。”
“那时候我上高中,穷得连学校指定的参考书都买不起,天天还要算计着吃饭,饭钱都不够。我那时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觉,有时候是焦虑,有时是饿的。
“我那时睡不着觉,就逼着自己在心里背书,背古文,背英语。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段话我背了无数遍。”
她把腿蜷到沙发上,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艰难时期的高中女生。
她轻轻说:“不过都会变好的,是不是?都能熬过去的。等熬过去发现,那时感觉像天要塌了一样的大事,其实也不算什么。”
黎星远那里终于有了动静,他“嗯”了一声。
周晴试探着挪到他身边。她说:“有什么难过的,我陪着你一起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