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兰濯池。
后来别人都叫我大祭司,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本名。
唯一知道我名字的是我娘吧,可惜的是她已经躺在了棺材里。
这名字是她给我取的,说是“我将辞海水,濯鳞清泠池”,确实我的性子挺清冷的,我从小就不爱说话,一天下来或许都不见我说一句话。
我呢,是她拼命生下来的,听那个男人说,她生我要了她半条命。
他每天不再去书坊上课,总是在半夜三更喝醉酒,痴痴的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桃树。
他说如果当时若有一颗生子丸,该有多好,她就不用流了那么多的血,伤了气血。
我娘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吹了一口风,就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没过多久死了。
我很难过,但是他说我不配难过,是我害死了她。
我承认,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不会死。
他说,他们结婚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没我的时候夫妻和睦,而这一切都被我毁了。
如果可以,他想复活她,无论用尽什么方法,后来他喝着酒,不再说话。
街坊四邻的小孩都来说我是个扫把星,害死了我娘,逼死了他们文采斐然的先生。
我只认我害死了我娘,那个男人是什么样我不认,也不管。
别人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
我从来不曾崩溃瓦解,因为我就不是个完好无缺的人,我从没觉得这是悲,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冷情的怪物吧。
那个男人开始好几天不回家,我也不希望他回来,他一回来就把我好不容易攒的食物都吃了,还拿走我买药草的钱。
我总是冷着眼,看着他来了又去,再开始我日复一日的生活。
有一天,他突然回来了,神经兮兮的说着他找到了复活她的办法。
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的娘亲吗?
不是,她只会是他的妻子。
我永远要都比别人快一步长大,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了这深渊,渐渐的习惯了这深渊。
都是要习惯的不是吗?
后来的好几年,我遇到了一个年老的道士,他说我根骨佳奇,要传我道法,我觉得有点意思,便跟着他学习什么道法。
我喊他老鬼,是因为我发现他不是什么正经的道士,教我的也都是些世人皆厌恶的邪术。
正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死前给我留一本书,说是什么毕生心得,还告诉我,他要死了。
我见过的人多了,当然知道他活不长。
他死了是必然的,我也会死,或早或晚罢了。
我一个人生活在水云州,还活着,是一直在给一个酒楼做小厮,赚点钱,后来还加了一个老鬼,他死了,我高兴极了。
白日里,我就像一条狗一样对着别人点头哈腰,夜里我就是黑市的鬼道士,万人追捧着,好多人都来找我要生子的秘方。
我按着老鬼书上所记,做了不少的生子丸,起初这些药丸是有一定的药性的,他们能生儿子也是有一部分的作用的。
钱赚的越来越多,但是我不喜欢。
后来那个男人回来了,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样子,看到我在收拾着客人吃剩下的食物,眼里的嫌弃和鄙夷,我记得很清楚。
他说他给我娘找了一个好棺材,找了一个风水宝地先下葬几年,养养才能复活她。
我不信。
后来我就看见了他把一个女人抱回了家里,躺在了他们曾经恩爱的床上。
这间屋子我一直都有打扫,屋子里的陈设还是她当时还在的时候的东西。
这些年我再苦,也没想过要卖掉他们。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这间屋子都脏了。
我站在屋外,听着屋里传来女人呜呜咽咽的声音,和低沉的喘声。
我想一把火烧死他们。
但是我不能,那个男人还没告诉我她葬在哪里。
我进了厨房,拿着布子仔细擦了擦我的菜刀,这把刀也是她还在的时候,那个男人打磨的,用来杀他,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就是脏了这把刀了,真是可惜。
擦的透露着银光的刀片,在阳光之下闪耀着盈盈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