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谁?或什么?
虽不知对方真正的意图,但苏音相信,那位大能要她救的,一定是极重要的人,或物。
也正因此,在虚无子念叨了整整十天之后,一个微阴的早晨,苏音便踏着满阶落英,离开了杏花小院。
去洪波江的路线图,她已经事先请宋家人替她画了出来,依照地图,只要抵达与小方县所属南郡相邻的中南郡洪波县,则理论上说,她便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路上行来非止一日,诸事不必细说。
汛期到来之前,苏音终是走完了一大半的路程,而此时,已是骄阳似火的盛夏时节,每天的正午时分,那黄泥路都能给晒得滚烫。
苏音乃修真之体,自可无惧寒暑,可她的坐骑——大青驴,它不行啊。
这家伙就是个肉体凡胎,脾气还倔得要死,每回一闹别扭,那是半步都不肯往前挪的,除非苏音扛着它跑路。
可那成什么了?
从来只有张果老倒骑毛驴,谁听说过毛驴倒骑张果老?
是以,入夏之后,苏音便让开了正午至午后最热的时段,只在清晨与晚上赶路。
如此一来,夜间识途就成了大难题。
古代又不像现代,那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天一黑,伸手不见五指,火把灯笼的光又能照多远?
苏音方向感再好,偶尔也会有个行差踏错。
在走了好几段冤枉路后,苏音便不再托大,而是秉承“鼻子底下就是路”的精神,时常请教偶遇的路人。
今日,她再一次发现自己找不到地方了,于是才向那老叟问路。
老叟见问话的小道姑神清骨秀、气度不凡,倒也不敢怠慢,忙还礼道了声“不敢”,复引颈向她身后张了张,那浑浊的双目在看见那头正低头啃食青草的大青驴时,登时亮了一刹。
“仙姑若要去洪波县,那可就问对人喽。”老叟笑眯眯地说道,将担在肩上的药锄放下来,捋着胡须,表情憨厚:
“若是打这条路往洪波县走,山路难行不说,前些时候发大水,那山道都被堵上了,便是仙姑过得,仙姑的坐骑却是……”
他摇了摇头,眯起的老眼里冒出精光,话却是只说了一半儿,便不肯再往下说了。
苏音心下微哂。
在本宫面演戏,您老还差些火候好吧?
只是,她却也无意揭穿对方,反还顺着他的话问:“那可如何是好?老丈可有甚理会处?”
老叟闻言,那一脸计得之色几乎掩不住,故意皱眉作难,支吾了好一会儿,方才道:
“仙姑若是不急的话,自可等官府颁令召来役夫,将那山道通平了,也就是了。若是仙姑定要急着赶路,依小老儿之见,不如走水路。”
一听这话,苏音倒真是有些讶然起来,张大了眼睛问:“夏汛将至,水路也是好走的?”
“自是好走。”那老叟一脸笃定,捻着胡须作世外高人状。
苏音只觉得好笑。
如今民生多艰,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她这一路没少被憨厚的乡民讹钱,只要别太过分,她也不会拆穿。
众生不易,何必为难这些苦哈哈?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有钱、她乐意。
只要念头通达,这些许小钱她就不在乎了。
不过,被骗几个钱事小,防人之心也不能丢下。
是故,苏音面上含笑,暗中却运起一丝真灵附于眼窍,旋即便惊讶地看发现,这看似衰朽、白须白发的老头儿,狮鼻环眼、面方耳阔,竟生得一副异相。
再看他身形,四肢粗短有力,看似衰朽,精神却极健旺,手脚更是比常人大出一截,两臂与赤足之间,竟然隐隐浮动着一层金气。
这是……修士?
居然在深山里遇见了一位隐修?
苏音大为诧异,立时传念于通玄石中的虚无子,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此异人也。”
异人?
苏音很快便记起,虚无子此前曾言,这世上有一种介乎于修士与凡人之间的人,因天赋异禀,虽无灵力于身,却具异常之能,谓之“异人”。
一念及此,苏音不由唇角微弯。
这可真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