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愍帝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三,下午,神都长安,紫宸殿偏殿。
程宜箐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又看着呈上来的奏报和书信,心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她仔细回忆着这些年所处理的政务文书,一篇篇文书如同走马观花般从她的脑海中呈现而后掠过,但从中她也没发现任何刘知行与王觉有来往或抵牾的地方,可如果是这样,刘知行买凶杀人的动机又在何处呢?
“那管家可有招认什么?”她开口问道。
裴行回道:“回娘娘,因为事关重大,我们回京后,将人秘密关押了起来,尚未审讯。”
“好,”程宜箐说道,“此事本宫知晓了,这样吧,奏报和书信先留在本宫这,你们下去后,务必把刘尚书的事调查清楚,再来呈报本宫。”
“是!”
两人正要离开,却见程家箐又开口道:“慢!”
两人迟疑后,又再度跪下听旨。
“也没有什么事情,”程宜箐开口如花般绽放了笑容,“两位卿家辛苦,此事也非一日之功,还是要注意休息才是,本宫隔着帘幕,都看见两位眼睛中的血丝了。”
郅都和裴行听了,心中俱是感动,跪伏拜道:“臣万死,谢陛下、娘娘大恩!”
程宜箐点头,说道:“下去吧。”
两人这才起身,退出了殿外。
出了殿,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出了宫,一路来到了长安城中某处偏僻的宅院,依令叩了三声响,而后拍了两声门,院门这才打开,开门的却是吕素,原来此处正是当初裴行为安置两人在长安城中买的一处宅院,少有人知,此时正好用作关押犯人。
吕素看着郅都一脸心疼,摸着他的脸,几乎是要哭了。
“哥哥……”
郅都紧握着她的手。
裴行闪身进门,却见朱壮朝着他跪了下来,一脸惭愧道:“某监护不力,犯人自杀死了。”
裴行随即大惊,喝道:“怎么回事,朱壮,你也是老差役了,难道连这种手段都没有防备么?”
两人走进关押犯人的房间,看到了刘聪的尸体,房间内传出恶臭,朱壮说道:“某一时失察,原以为卸了他的毒齿,又找人贴身看护便是,谁知此人竟在出恭时自溺于便桶之中,某当差也快二十年了,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见。”
“自溺于便桶?”裴行惊讶极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朱壮尴尬道:“那便桶几日没倒了,里面尿水多……”
“……”
裴行顿觉无语,但此种方式,确实让常人难以理解,也怪不得朱壮没有防范到,但也因此,他面色更为沉重,什么样的内幕值得他如此做,也要保全幕后主使呢?要知道,就算没有他的指认,光凭那几封书信,也足够定刘知行的罪了,这样做,没有道理呀……
片刻后,郅都也过来了,听了朱壮的奏呈,随即也是面色沉重,和裴行对视一眼,而后吩咐了朱壮几句,出了屋外,找了一处僻静的房间,关上了门。
“郅大哥怎么看?”裴行忍不住问道。
“此事,比我们目前想到的,要深呐!”郅都感叹。
“那,还要不要查?”裴行问道。
郅都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事我是要一查到底的,裴老弟若是要明哲保身,可以退出。”
“郅大哥这是轻看我么?”裴行没好气道,“我不是畏死的人。”
“好!”郅都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我们就一查到底!”
“可如今人犯已死,咱们唯一的线索就断了,怎么查?”裴行犯起了难。
“自然是从吏部尚书刘知行查起,我有预感,咱们这次要吊到大鱼了。”
看着郅都一脸兴奋的样子,裴行觉得有些无语,怎么事越大,此人倒还兴奋起来了。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裴老弟,吩咐下去,弟兄们这些天办案辛苦了,好好休息一夜,咱们明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