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后,二人成亲的那个晚上,龙一回想起,那晚自己老老实实按照吩咐等在密道入口,却真的在焦躁中感受到了胸口那骨笛的震动时,心中那陡然放大了数倍的惶恐不安。
那特有的震动又一次敲击了他的胸口,却带来了与前些日子在方瀛寺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没有任何思考就冲回了密道内,直奔着最里间的那间专属皇上的密室而去了。
若是再晚上片刻,他怕是都能瞧见皇上从永宁殿书房的正门走出来,准备回去就寝了。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回到了密室的门口,但是伸出的手,却好似被千斤的重担压着,怎么都不能,或者说,不敢推开眼前这道无比熟悉的门了。
到底,里面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门缓缓推开,当他看见云深那张无比熟悉,且表情在淡定中还透露出一丝狡黠的脸时,龙一发誓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大脑空白的感觉。
即使往后数年间,二人夫妻和睦,还生下了三个孩子,他时不时想起那一夜的心情,都忍不住将云深再度搂在怀中,好好的跟她“算一算账”。
主角的感情线终于步入正轨,而故事的高潮,也在时间的推进和众人的不断拉扯间,终于迈出了最终的一步。
十一月月末,已经昏迷多日的李清清,突然传出病危的消息。
彼时盛京的天气已经快要完成秋与冬的交接,整日里阳光敞亮的日子不足两三个时辰,时不时还下起的绵绵细雨更是平添了一阵寒凉。
冷宫,自然是比其他地方更冷的,更何况是戴罪之身,又在蛊毒的蚕食之下,李清清的身体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日日消瘦憔悴下去,很快就苍白又单薄,仿佛下一阵风起时,就要被吹走了。
一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国师大人,在这一刻才真真感受到了一丝急躁,她可不能死啊!
不光她不可以,所有在她计划中的,要成为她重生且永生祭品的其余八个人,都不能死才对,于是她出手了。
然后她发现,好像一切,离她的计划,越来越远了。
新的蛊虫明明放出了,李清清原来旧的蛊,早该解除了才对。
为此她可是特地将与她有至亲血缘的三人,都特地拿来血祭炼蛊,以保证应该万无一失的团队。
而自从李家三人突然失踪,实则龙麟卫也调查到他们都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之后。
皇上便知道,这鱼,到底是上钩了。
欺君本就是死罪,不管这李家其余三人当初是因为怎样的因缘际会,才将他们那本来应该低贱平庸度过一生的女儿,偷偷换来了这些年的富贵时光。
但如今,一切都该还回来了。
任何人,即使能短暂获得他认知之外的财富或者其他,但是命运看似的馈赠其实都是早就标记好价格的交换,原本应该在凄远苦寒之地庸庸碌碌度过一生的李家众人,终究是无福消受本就不属于她们的这一切。
但是冷宫里传来的消息,却一次又一次的,不尽如国师的意了。
李清清,居然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而在她一边暗中布置准备着年底皇陵祭祖之时的一网打尽,一边试图在宫中继续操控她其余的棋子时,又发现了另一颗不老实的棋子。
张婕妤,似乎在得到了儿子的贴身衣物和亲笔信之后,对她安排下去的种种指令,反而执行得没那么到位了起来。
甚至在她“大发慈悲”的进一步拿出了对其双手恢复有益的药物,让张婕妤本来最少要到年后才能彻底康复的双手,在短短三天内就有了明显的起色。
她以为的,她所期望的感恩戴德,肝脑涂地并没有出现。
只能说,这世间的善意虽然大抵是同样的温暖,但恶意和恶人,则真的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龌龊。
而对于张婕妤这种彻头彻尾的无底线之人,在终于得到这样的良药,又发现这个真的有用之后,第一个反应,其实是恨。
恨背后之人,将自己视为蝼蚁,更恨其若是早有这样的东西,明明可以让自己更早康复,不用忍受那么丑陋的双手那么漫长的时间,更别提在这段时间因为恢复而日日夜夜都不停歇的瘙痒疼痛。
最最关键的是,本来这一切的痛苦,都还是因为自己相信了对方,试图按对方的命令去执行所造成的,那你叫她现在又如何,怎么可能,去因为那在对于如今的张林林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的所谓的“亲生骨肉”,而去替这一直躲在暗处龌龊的蛆虫卖命呢?
她不过是在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也开始在琢磨起自己的脱身之法,改变命运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