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透过门缝往里看，回过头对润雪说：“两个女人，都在堂屋，一个倚着门框朝大门这边看，一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润雪让小福子让开地方，上前朝院子里说道：“别害怕，我们是从穆城来的，是替绿萝来家里看看。”

隔了几秒，就听见院子有咚咚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姑娘。

姑娘有些惶恐地看着润雪和小福子。

润雪微微一笑对那姑娘说：“你是不想让客人进门吗？”

姑娘这才谦卑地躬下腰说：“进来吧，家里实在是不像样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润雪回头对小福子说：“你把马拴好，咱们一块进去。”

姑娘把润雪和小福子引进堂屋。

堂屋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盘腿坐在一个草编的蒲团上。

妇人穿一件蓝地儿碎花打着几块补丁的对襟袄，黑裤子，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和一双无神的眼睛。

看见润雪走进来，妇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润雪扫视一下堂屋，除了一个土灶台和一口破柜子，别的啥都没有。

她朝里屋看了一眼，土炕上只有一块破蓆头儿，一床露着棉絮的破被子。

这个家，可以说家徒四壁。

润雪没有想到，绿萝的家居然穷成这个样子。

姑娘虽然穿的也是打了补丁的衣裤，但脸是干净的，头发也还整齐。

润雪问道：“你是绿萝的姐姐吧？”

姑娘摇头说：“我是绿萝的……”姑娘欲言又止。

妇人这才抬起脸看一眼润雪：“她是桃子，是我儿媳妇。”

润雪很是意外，这是绿萝的娘？也太年轻了点吧。

于是有些疑惑地问：“你是绿萝的亲娘？你也就三十岁吧？”

绿萝娘说：“我十六岁生了绿萝的哥，转年生了绿萝，我今年三十四岁了。”

润雪知道，在乡下，十几岁就嫁人生孩子的女人比比皆是，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润雪说：“看家里的光景，日子过得挺艰难吧？”

绿萝娘叹息一声说：“家里的那块薄田在半山腰上，连年大旱，地里旱的冒烟儿，一颗苗都长不出来。潘家岭这地方缺水，穷的连一只耗子都没有。”

润雪说：“那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绿萝娘说：“我出去要饭，饥一顿饱一顿的。别人家好歹有男人，男人能出去扛活，赚点粮食回家。可我们家……没有男人了。”

润雪一脸疑惑：“没有男人？”

绿萝娘说：“我男人死了十年了，去山里误吃了毒蘑菇，被毒死了。儿子水生，没了快一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润雪看着绿萝娘，心里抖了一下，问道：“你儿子水生没了？怎么没的？”

绿萝娘摇头说：“上山砍柴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去找吗？”

“全村人都出去帮着找了，找了三天也没找着。”

“山里有野兽吗？”

“有狼。八成是让狼给吃了，吃的骨头都没剩。”

润雪叹息一声说：“可怜了桃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守寡。”

绿萝娘也叹息一声说：“其实，她还没嫁给水生。她和水生从小一块长大，两个人脾气相投，私下订了终身。”

润雪打量着桃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可桃子爹不愿意，嫌我们家穷，硬要让她嫁给别人。桃子性子刚烈，跳了水缸，还好让她娘看见了，她娘用磨刀石把水缸砸了，桃子这才没淹死。”

润雪想，桃子老实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倔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