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位中年妇女,揣着一位光屁股的小屁孩,说他是光屁股,只是因为,他穿的是那种厚厚的夹裤,开着裆的。
这大冷的天,屁股都被冻得红红的,流着青鼻涕,对着陈让傻笑,一双小手脏脏的,红红的,拿着一颗冬瓜熬的糖,递将过来,奶声奶气地道:“大哥哥,吃糖……”
“脏……”
这个冬瓜糖是那农妇自家熬的,小孩子揣在身上,有些脏,刚要阻止时,却见陈让从那小娃的手中接过糖来,放进嘴里,“嗯,不错,挺甜的哈,谢谢小朋友……”
那农妇见状,拍拍手,看着陈让,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哥儿喜欢吃糖,我家里还有很多,要不……我回头再给你们送来?”
“娘……你为什么要撒谎,我们家里明明就没有糖了……”
“小娃儿不懂得说话。”
那农妇扬起巴掌对着小屁孩的屁股轻轻地一拍,对着陈让尴尬地笑笑,“家里是没糖了,不过,小哥儿如果喜欢,我这就回去给你做……”
“谢谢这位大嫂,你的好意,陈让心领了,单独做糖,那就不必了,我就是想问,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往我家里送菜?”
陈让摆摆手,吃糖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今天来干什么,而且看他们的样子,都是送完就走,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哥儿,你真不知道吗?”
那农妇见问,感到有些奇怪,原以为小哥儿知道原因,但看他的神色,又好像不是装的,便实话实说道:
“小哥儿,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都认识你,咱们养了一辈子的蚕,这次算是遇到活菩萨了,今年,我们都以为过不成年了,没想到,咱们的蚕还没养,你却把钱给了……”
那农妇说到这儿,眼圈儿忽地红了,“小哥儿,你是不知道,那个姓刘的,还有那个姓聂的,那都是杀千刀的,收了我们的蚕茧,不但不给钱,还把娃他爸给打了……”
“是啊,小哥儿,秦大嫂说得没错,我们卖给他们的蚕茧,价格低还不说,到现在都没有给钱,想去要,他们还打人,你看我额头上的包,就是他们那些杀千刀的打的。”
“那两个龟儿子,咱们就不说了,现在好了,有小哥儿在钓鱼山,咱们以后就可以多养蚕了,我这里有几个鸡蛋,你可千万别嫌少哈,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小哥儿,你对我们好,我们都知道,我们家里穷,没什么好的东西,这些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你也别嫌弃,等过完年,我们家的母鸡生蛋了,我再送过来。”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陈让总算是听明白了,听到苦难处,心里也是感叹莫名,咱们华夏族的老百姓,是不是有些善良过头了?
自己做了什么?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养蚕,自己收茧,不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吗?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陈让望着眼前的人们,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疼,如果不是魂穿千年,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祖先竟然生活得如此的困苦。
面对千年如是的压榨,他们似乎已习惯,当突然出现一个人,不那么压榨他们的时候,这个人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们心中的神。
就比如现在的自己,就是他们心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