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闪烁，这里的万物都被夺走了颜色，所有存在都被浩荡的神力冲击撞飞出去。

轰炸声过后，余下的是一片死寂，唯有那个系着粉色缎带的墓碑屹立在远方，似乎在静静地看着结局。

杜晶身上插了好几把剑，但她依旧屹立在大地上。

她是被大地宠爱的孩子，也是战士，她和自己的结晶树一样挺拔，不会轻易倒下。

她看见了战神只剩一半的身躯，战神眼底的苍凉让杜晶看了个真切。

“呃……”战神发出了沙哑的呻吟声，听起来就和坏掉的傀儡一样。

“告诉我……强者。”战神看着杜晶，声音里带着的寂寥让人感受心脏都在落入虚空中，“我们到底是他们的欲望，他们的玩物，还是说……”

“这只是一场梦，被遗忘了以后，我们就会消失。”

杜晶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看着战神渐渐走向死亡。

战神的身体消融到只剩下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爱人的墓碑，在那里似乎还站着自己曾经最爱的人。

那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在发出微弱的华光，似乎在对他做着告别。

“你已经活得太久了，也太执着了……曾经的剑道第一人，许耀。”杜晶冷漠地说完，转身离开，在她转身的刹那，许耀已经散作飞灰，离开了此方天地。

在他死前，记忆的走马灯不断地闪烁。

他想起自己为了家族报仇，为了保护剩下的家人而战，但是只有强大，唯有强大可以让他拥有权力，拥有力量去保护家人。

于是他努力了，终于成为自己世界的剑道第一人。

可是当他带着家人去到更高处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成了末尾。

他一生都在争斗，都在抵达最强，无论美酒美人的诱惑，还是死者临终前对他的诅咒，他都执着地向着最高攀登。

渐渐地他眼前只有一座座新的高峰，一个个更高的王座。

他的最强在不断地变化，终于在他抵达神界以后，他发现自己还不是最强。

最强，如同一个诅咒，侵蚀了他所有的骨肉和思想。

“许耀。”

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那是自己的爱人，可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是那么温柔而又伟大。

她没有选择永生，而是走向衰老。

“万物自有其法，亦有其道。”她说，“许耀，不要被困在自己的道里。”

许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毅然决然地走向死亡，虽然时间很缓慢，但是她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变回灵气，再次福泽这方天地。

他看着自己的手握住了爱人的手，此时她的手背已经出现皱纹。

“许耀，去替我看看其他世界，好不好？”她的手放在许耀的脸上，那一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落泪的人，忽然泣不成声。

她的死亡很平静，就像清风吹过一样，无法察觉也不留痕迹，只是安宁地来过，又平静地离去。

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变强，变得更强。

失去了枷锁的诅咒如同猛兽，将他作为人的灵魂撕得粉碎。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却不再违抗，他所爱的人已经全部死去，他终于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天上地下，唯他独尊。万年的欲望早就被满足，登顶的感觉已经熟悉到麻木了，任何东西似乎已经无法刺激他。

他想深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就像个残缺的傀儡，主人只告诉他变成最强，却不告诉他变强以后能做什么。

他发现，自己其实从来都是虚无的，只是一个工具活在一个编织好的梦中。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转身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尸山血海。他手上全是数十万强者的生命，血液变成不能擦除的锈迹，在他身上不断地攀爬。

“我们回家吧。”她在光中对他伸出手，轻声说道。

许耀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是啊，我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死去了。”

他最后一刻落下的泪，也消失在了破碎的神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