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商场如战场滋味，为了竞争，刘大同几乎把利润压到了零，好家伙，上来就是刺刀见红，你死我活。

好吧，既然你出招，我也接着。春来召集面粉厂全体员工开会，在工序上要精益求精，在销售环节上，要微笑服务，全力保住老客户。他相信，上来就重拳出击的刘大同，不会长久坚持下去，毕竟他开石料厂，经营商场，又经营面粉厂，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

但春来低估了刘大同。六月开张，起初影响还没有显现，到了月底，向阳面粉厂销售出现了下滑。八月份，销售量腰斩，每天只能运出三十吨面粉。

春来已经把价格降了下来，销售量却仍大幅度下滑。这很奇怪。难道刘大同又采取什么营销手段？春来叫来春平，让他去搞清楚情况。春平一直负责送货，和老主顾们都熟悉。

两天后，春平不仅带来消息，还给春来带来一兜馒头。

老主顾们说，新民面粉厂优惠促销，买六袋送一袋。而且，新民面粉质量更好，蒸出来的馒头更白，口感也更好。

春来和王宝奇低头看着春平带来的馒头，的确，馒头皮带着光泽。两人拿起馒头，品尝一番，就是觉得香。

难道新民面粉厂采用了更新工艺？两人又仔细品尝，终于咂摸出味来，这不是正经的麦香。两人同时皱起眉头，也同时找到了答案，新民面粉厂多放了添加剂，或者是新的配方。不然，同一块土地长出的麦子，口感不会有太大差别。

王宝奇怒不可遏，也条件反射般地三个字：“举报他！”

春来摇了摇头。不是没有行政机构监管，而是刘大同肯定知晓食品执行标准，只要在标准范围之内，打擦边球，也就符合质量审查，所以就是举报没什么用。

“那我们也放添加剂。”王宝奇又自然而然地想出对策。

其实向阳生产的面粉里也有添加剂，业内称其为小麦粉，具有增白增香作用，但放的量少，而且都是正规厂家生产。

但春来不想这么干。食品标准规定使用的添加剂，对健康没有害处，但春来总觉得放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看春来犹豫，王宝奇急的跳起来：“这样下去，咱们厂就完蛋了。”

春来咬咬嘴唇，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办法。

新民面粉厂如决堤洪水，要吞没一切，刚到十月中旬，便抢占了东华百分之八十以上市场份额，导致向阳厂日销量下降到不到五吨。看过仓库内满满积压着的面粉，春来回到办公室，点燃了烟。

“如果老支书活着，他能替你急死。”王宝奇也点燃一根，使劲抽着。他一直以为春来会有办法，但没想到现在工厂只能停产。

之前，王二麻三次邀请他去新民厂，都被他拒绝了。现在真好，要失业下岗了。但他并不后悔，人，不能见异思迁。他郁闷的是，春来竟然没有丝毫办法。

他交出了所有钥匙，准备去南方打工。干了五年副厂长，竟然把工厂给干没了，很丢人。

看着保留原始淳朴的王宝奇，春来心里一阵惭愧。但他还是接过钥匙，低声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明天吧，明天就走。”王宝奇声音还很低沉。

“嗯。”春来点点头：“保持联系。”

王宝奇摇摇头，从腰带上解下手机，递过来：“用不起了。”

“没事，我给你充话费。”春来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