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韩大夫爱说话,后面也没法儿说了。
老球从刚才看见韩大夫在那个花盆附近转悠,再到谭四儿介绍他是个大夫,便已经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听见他这样说,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冲到了花盆前面,双手扶着盆边儿,探 头向里面看去。
“哥!哥!哥你怎么了?”老球叫喊着,伸手想要去抱人的时候,被跟上来的韩大夫一把拉住了。
“别碰他!”虽然已经拔了树,可韩大夫不确定是不是还会有毒。
“他是我哥!”老球的眼泪淌了下来,用力的挣扎着。
“你呆着别动。”韩大夫用力抽了他一巴掌,见他不动了,把自己中毒的手伸到老球面前,摘下了手套,说道,“你看我手,我这会儿也没想出来法子怎么办,你抱他?”
“我哥怎么了?”老球愣了一会儿,随即哭着说道,“他怎么就躺在这里了。”
“不晓得!”韩大夫一边戴手套一边说道,“但这会儿他还是活的。”
韩大夫伸手探了下花盆里那个人的鼻子,摇着叹气的接着说道,“要不,你跟他说说话儿吧。”
“哥!”老球听罢,扑通一声跪在花盆前头,大声哭了出来。
谭四儿和韩大夫两个人站在那里听着他哭,没有再说一个字儿。
多日来的牵念,换回来的亲人却是眼前这个样子,任谁也不会好受。
也许是兄弟两个连着心,也许是尚存一丝牵挂,老球的哥哥竟然睁开了眼睛。
“哥!哥你醒了。”老球呼喊着。
韩大夫听罢,也跑到了花盆前面,探头向里面看去。
那人的身上,前一日得救之后被谭四儿盖上了一层小薄被子,除了脑袋,几乎没有皮肤露在外面。
可韩大夫依然从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看出了端倪,他的脸,跟自己的手差不多了。不对!是自己的手刚开始发生变化时的样子就跟他现在的脸一样。
花盆里的人努力让自己的嘴动了动,可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形状的圆撑,已经不能活动了。
“哥,你想说什么?”老球又伸手想碰他,被韩大夫手疾眼快的拉住了。
花盆里的人也是流着眼泪,轻轻的晃了晃已经僵硬的脸。
这一动不要紧,不知道是已经糟透了的身体支撑不了,还是见到了弟弟了却了心愿,只听他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声音犹如风吹过残破的烂竹一般,片刻后,便睁着眼直直的看着天,不再动了。
“哥……”老球叫的撕心裂肺,跪在了花盆前面,额头磕在地上,磕的“咚咚“响。
韩大夫把手伸向他的鼻子,紧接着摇头叹气的又抚在了他的双眼上,用力了几次,才帮他闭上了眼睛。
“走吧!去叫你们家伙计。”韩大夫无奈的说道,“今年开年儿就不好,被那恶鬼算计了不少,但愿这棚事儿过去之后,就消停了吧。”
“少奶奶!请少奶奶家施舍副棺木,我……”老球想说把自己卖进许家,一辈子不要工钱,可现在自己却是个有主儿的。
“我现在不能卖自己,等我攒够了钱,我赎了身我再到你家来。”老球用膝盖走路,走到了谭四儿跟前,仰头看着她,接着说道,“而且,昨天晚上,我听见有人进我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