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咱今年弄不弄摇钱树?”周正扯着嗓子朝院子里正在擦三轮车的父亲喊道。
“弄啊,咋不弄?你待会儿拿20块钱上恁二爷那去,他搁他小儿宅基地上种嘞有块竹园,你去挑两棵大嘞,他要是不要你钱你就搁他屋嘞,他年纪大啦又让不过你。”周志国生怕周正弄不明白村里的人情世故,把事情交代的明明白白。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儿,这点事儿还能办不好啊?”周正略有些不喜的反驳,脱掉手套就往外走。
“傻孩子,等你真长大咯,我跟恁妈就真老啦……”
周志国看着周正已然挺拔的背影,再想想妻子和自己已然有些斑白的鬓发,心中没有来的有些失落。
他曾经也是周正这样的孩子,可如今呢?
他的父母早已长眠于地下,在那平坦青翠得麦苗之下,在那养育了一代代人的土地之中,他们种了一辈子田,最后把自己也种在了田里,守着儿孙们的田地……
周正在村里低头快步走过,不太想被村里人认出自己来,可碰到有人聚集或在家门口忙碌的人,还是不得不停下来打招呼,他能认得出来的就按知道的辈分叫,不认识的看着像长辈的就只能大伯大娘的叫着打招呼,生怕招呼不打就走过去被人说不懂礼貌。
毕竟他的父母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
直到走到那块与村子格格不入的竹园,他才松了一口气,游子归村,社恐的人恐怕真的难以承受这种生活习惯。
“二爷,待家没?”他朝住院旁的一个小四合院喊道,对眼前的院子也有些向往。
住院旁的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并没有像村里其他人那样建了二层小楼,而是做了那白墙黑瓦的中式院落,三面厢房合围,只有朝南开着门楼的院墙没有建房,院墙离村子里的水泥路留出了三四米的距离,在整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恨不得贴着路边建房的格局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辆黑色奔驰GLE的越野车正停在那如同凹陷进去的院墙外。
听得他的喊声,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儿走了出来,一看是他,顿时笑出声来。
“是阿正啊,你啥时候回来嘞?”
周正仔细看着眼前的青年想了半天,才认出来是小时候的玩伴周云,小名叫娃儿蛋,因为他自小父母离婚从小没有母亲,村里小孩儿都叫他蛋蛋,也经常欺负有些瘦弱的他。后来只知他成绩优异,高考却不是很理想,连个三本都没能考上,大学后在村子里出现的次数就更少了。
两人因初中不同班,高中不同校,又分住村子两头,联系便也减少。没曾想,方面那个被很多小伙伴欺负又没有母亲照应的瘦弱清雅男孩儿,竟长成了一米八几的壮硕青年,虽肩宽身长,却皮肤白净气质儒雅,乍一看去倒像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娃儿蛋啊,我前两天回来嘞,你啥时候回来嘞啊?”
“我昨天才到,咱有四五年没见了吧?”周云说着,便掏出一包芙蓉王过来相让。
周正连忙伸手挡了回去,“我不抽烟不抽烟……”
“我也不抽,但是回来过年嘛,难免得在兜里揣一盒,你也知道咱这边人……”说着,他尴尬的笑笑,却没好再往下说,不过周正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对本地人的厌恶。
想来也是,从小被发小欺负,家里跟村里大多数人往来也不多,再加上他父亲在外收入颇高,以至于村里很多人对他家颇有些嫉妒,对他家的态度也就多了些孤立的意思。
乡村里的爱恨情仇,总是来的那么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