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周正哪里敢跟她打电话讲心里的事情,恐怕这边讲了那边便会耐心安慰,安慰完了就难免顺理成章……
想来想去,他更难过了。
原来从上大学开始出来这么些年,竟然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可怜可怜,独自生活真可怜。
可恨可恨,读狼做人真可恨。
他自嘲一笑,把手机按亮,然后再按灭,如此重复几次,仿佛便把自己心里的那些事情、那些纠结的想法、那些说不出口的压力,通过手机那无形的信号给散播了出去……
还是小时候好啊,除了学习的压力之后,便自由自在,想种花便从邻居家要些花种子,想养鸡便帮母亲照顾照顾家里的鸡群,想下河摸鱼便带上竹竿鱼钩去庄子后面的田坑里蹲上一下午,用从自家粪堆边上挖出来的蚯蚓作饵,用高粱杆的芯子做浮漂,一下午总能钓上几尾,田坑里的鱼均为野生,多是一些白条、不足巴掌大的鲫鱼,许是没有污染的缘故,那些鲫鱼浑身都沾满了黄色的粘液,钓上来后滑不出溜,若是离水太近,脱了钩反而有可能让它跑了……
可都回不去了啊!
现在回家,家里是刚建成几年的二层小楼,小楼占地面积比原来的瓦房占地面积大的多,原来可以种花种菜养鸡的院子现在只留下停车的地方,还全都做上了水泥硬化。
邻居家也一样是两层小楼了,便是自家有些空闲的土地也没法去邻居家要花籽了……
庄子后面的田坑这几年更是被扔满了秸秆和生活垃圾,以前清澈的可以游泳的水也变得发黑,鱼儿更是没有一条了……
童年已经回不去了,曾经那个归处也只能放在心底了。
他又觉得自己可怜了,真的很可怜。
当真是理不清反受其害啊。
也许母亲是对的呢?
也许接受了郝嘉文的示好爬上她的床也没什么不好呢?
毕竟他和李晴也没有结婚,毕竟看现在的情况,他和李晴也不可能结婚……
这种想法在他心底一冒头,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充斥着他的心海,无法平静,无法拒绝。
这念头甚至在不断的怂恿他跟郝嘉文打个电话,怂恿他想一想郝嘉文的好。
她个子又高,身材又好,在他那里住着的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体,真白啊……
他站起身,拿起酒店送的矿泉水“咕噜噜”直接喝下去大半瓶,才让自己如野草般肆意疯长的念头收敛回去,最终只留下一个,一个让他不吐不快的想法。
给郝嘉文打电话诉诉苦发发牢骚,找她要一些安慰……
这念头是如此强烈,强烈到电话接通的时候,他都紧张到想要把电话挂掉。
可听到电话那头郝嘉文带着关切的知性声音,他终究是没有结束通话。
“是不是那边的事情不顺利?”郝嘉文很善解人意的主动询问着,那温柔的声音也让他慢慢放下了心里的防线……
他,原来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还好,已经宣判了……”他声音有些低哑,不用他去主动说什么,听者便能明白他现在情绪不高。
“没达到预期吗?”
“也不算吧,14年,在这种案子里,已经算是比较重的判罚了……”
电话那头的郝嘉文沉默了一会儿,他能听到她那边的脚步声,想来她是在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跟自己通话。
她这么重视跟自己的通话啊?
他有些感动的想着……
“是不是她家里人说你什么了?感觉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周正苦笑,被安慰的感觉,确实很好……
“也没说什么,只是最近的事情,想了很多,其实也算做了一些事情,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努力做过就好啦,问心无愧就行,如果什么事都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走,那岂不是就成了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也对,人生不就是过关吗?关关难过关关过……”
“你真厉害,感慨着就能感慨出这些哲理来,以前上学的时候可真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听着她温柔且带着甜意的声音,周正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那些压力仿佛都消散了不少。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绿茶,绿茶不好喝吗?绿茶不温暖吗?
他没有说自己的压抑,没有说自己的痛苦,也没有说自己当下的纠结,仅仅是随口闲聊着……
郝嘉文也很聪明的什么都没问,只是认真的听着,温柔的应着,仅仅只是给他温柔的回应……
他原本的坚持,在这一刻,终究还是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