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可招架不住这条路上遍地生长的司心慧的模样。我曾经追逐她,像追逐一道风,从山间到山峰,从瀑布到溪流。
我才知道从此以后我将不可救药的、一遍又一遍的陷入这样的泥潭:每当我尝试着开始新的生活时,我都会被过去扼住喉咙,因为从此以后我和其他人要做的事情都曾和司心慧一起经历过。
我和安梦子站在山顶,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携带着雨,漫天的雨,像山下的瀑布。安梦子朝着远方大喊:“要快乐,要开心。”
她的头发很快变的湿漉漉的,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脆弱的贴在身上,朦胧而又无助。她喘着粗气望向我,咧开嘴笑着,像一个欣喜的孩子。她问我:“刘北川,你有什么愿望,我们一起喊出来好不好?”
“我没什么愿望,我的愿望不能说。”
她拉着我一起看向远方,那里是一块不大的草原,中间一条溪流静静流淌。她说:“那我不听,你悄悄的喊。”
我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天真,或者是童真,在这个世界背后最纯粹的底色。
她撇过脑袋,说:“我不会听的,你只需要告诉这方天地就可以了。”
我吞咽着嗓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来,我的愿望应该会有很多,因为遗憾占了人生大半的光景,可真要说来,却都只是因为我的口是心非,我的权衡利弊,我的左顾右盼。于是我学着安梦子的样子用尽全力喊着:“刘北川,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山谷里久久回荡着我的声音,就好像从前每一岁的我发出的呐喊,夹杂着现在的我的呐喊向未来奔去。
安梦子撑开她的伞站在我身旁,自顾自地说:“我知道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努力和回报不成正比也是常有的事,可人活着总要有些信念,这样以后遇到困难,沮丧的时候才能站起来,不屑一顾的说句‘去你妈的老天爷,老娘才不会在这里停下来。”
她深深的望着远方,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我伸手将她揽在怀中,第一次觉得我们应该站在一起。
前方的路没有尽头,烟雨朦胧也没有尽头。我说回去吧,不然该干嘛了。
她弯下腰说走累了,脚疼。
我顿了顿,说那我先抽一根烟,抽完了我扶她下去。
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终于点燃一根烟,可是没吸几口就被斜打来的雨点打湿。
她抿着嘴唇接过烟后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说:“下去吧,你背我。”
我还没说话,她却已经闭着眼睛张开双手。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反正我鬼使神差的弯下腰说:“那上来吧。”
......
回去的路虽然是下坡路,但因为有她在背上我的脚步却一点也不敢放开。
后背传来她的体温,陌生而又潮湿。
她静静的趴在我的后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朵上,让我心乱如麻。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安梦子说放她下去吧她要去卫生间。等她进去后,我靠在路边的围栏上仰起头,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带来短暂的清醒。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芦苇,被折断后扔进大海,四周都是海,四周都是路,可再怎么漂也回不到原点。
安梦子出来后说走吧,我看了看山顶,看了看山脚,下意识的说:“怎么走这条路都这么漫长。”然后她毫无预兆的吻住我,贪婪的索取,让这个下雨天变的既清冷又浪漫。
过了很久,安梦子缓缓的睁开眼睛说:“既然怎么走都很漫长,那就往前走吧。”
我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陈坊桥。
街道上积满了水,我和安梦子全身湿透,像两个逃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