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韬便是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人,明明没有行商之能却要把着家中权柄不松手,即便是自己也只能听命行事,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可是眼见他们一家前途暗淡,过惯了山珍海味的生活,若是坐等吃山空,迎接的便不只是仪式受限还有无穷无尽的屈辱。
“父亲,咱们家现在是情况,您还不明白吗,谢悉当年有多少次受您贬低,来日便会一笔一笔还到我们身上,现在林家已经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他们都不帮我们,等到谢悉彻底成为这汉东之主,怕是之前的谋算不过都是一场空。”
“咱们不过就是背水一战,可是林家不是啊,他们在朝中有多少附庸,随随便便站出一个便都可以助我们脱离现在的困境,只要您像族中长辈们证明,您比三叔更值得那个位置,药商被抢了去又如何,日进斗金之路从来不止这一条。”
谢迁被亲儿子当头一棒,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是他明白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比起做那囚笼中任人宰割的羔羊,趁着还有一击之力,彻底扳倒对手才是上上策。
“便是按着你说的去做吧,今日父亲便向那永宁侯府去信,盐商向来是官家的生意,怕是需要多加周旋,这些日子你更是要在外盯紧你三叔的动作,千万莫让他再得逞!”
谢正韬早已料到了结果,虽然不知未来结果为何,但是至少现在退路靠山还在,那便不一定是最差的结果。
而怀慈为了让谢家上钩,整整在襄城待到林家动作,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敢回宫给萧衍报信。
而林时安到这时已经为对付永宁侯府有了万全的计划,本想说与萧衍听,却被对方快速打断。
“时安,你的能力我清楚,怀慈、纸衣是这未央宫的掌事,若是有过人之处,便尽管拿去,只是我对那些已经早已结局注定的歪瓜裂枣实在不感兴趣,有这个功夫,不如你让我开心开心,到时候便是再为你添些筹码,不好吗?”
林时安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至于萧衍说的筹码,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早知做这皇帝不简单,背后定是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支持,只是他猜了许久都未想到到底是何物,可以让这样一个万事不管的皇帝稳坐高位、从不惊慌。
萧衍看着美人终于被自己勾起了兴趣,手指很快便不老实的凑上前去,捏住了那让人生欲的饱满耳垂,“想知道啊,你得先让朕高兴了才是。”
林时安又岂是那种会被区区小报酬拿捏住的人,将人彻底拽倒,红唇倾轧而上,直至衣裳渐渐滑落,殿中传出阵阵声响,而无恙、怀慈、纸衣三人早已见怪不怪的提前退了出去,主子每日都忙着调情,但是这未央宫还需运转,苦的不过是他们这些碍事之人罢了。
永宁侯府
林疏寒坐于书案前皱眉不知几时,前些日子谢家突然传信,本以为不过是商议婚约之事,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去推一推,结果他们这还没倒,谢家大房却要先没了。
若是那夺家产之人是谢家二房也便罢了,却偏偏是与他大房结仇,与林家有龌龊的谢家三爷。
谢三爷能有现在的作为,他一点都不奇怪,想当年谢悉的父亲谢老三,若不是因为在福州一道被设计,怕是这谢家早已不是谢迁作主了,奈何当时林府压的宝不是谢悉,甚至还间接害死了谢老三,这些年虽然谢悉一直明面上不与林家冲突,但暗地里多与一些朝中官员勾结,虽然他们侯府不惧一介草民商贩,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出手打压了不少次。
谁知谢迁竟然如此蠢笨无能,不过只是一个被困于荒原的野兽,竟然也能让人分权而去,诸子夺嫡时,先帝受其害,越发生性多疑,为了让林家避免功高盖主、备受猜忌,自七年前林侯爷便下了死命令不与谢家纠缠。
短短时光晃过,远在汉东的粮财储备竟然被对手掏了窝,即便是向来平静的他也不得不为此事愁心。
不帮,待林家来日受挫,怕是谢悉会落井下石,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帮了,怕是又会惹出不少密事,皇帝他们不惧,可是柳氏一族怎会任由他们行事,他的野心勃勃终究会是白日做梦。
最最重要的是,谢家求得不是别的,而是最关乎大周税收的盐场,历来被被发现染指官家财富的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贪心小贩,无一能幸免于罪。
林疏寒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是这种关乎来日仕途、家族未来的大事,早已不知不觉搅乱他的心扉,以致难以决断。
就在此事,外侯小厮却突然通传消息,徐家小姐约他于四溢堂相见。
林疏寒头痛的捏了捏眉心,自上次徐思卉办事不利后,两人的关系便有些微妙,他知道错不在她,可是明明只差一步便可除去一场变数,如今却要耗费千倍百倍的经历去对待,实在是心中难以越过那道坎。
可是现在徐家与林家生死早已密不可分,两人之间的婚约自然也不是一时兴起便能拒绝之事,怕是还要花去时间去安抚这位向来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
徐思卉见到林疏寒喜极而泣,因为当今陛下突然移情别恋,父亲觉得是她不好好经营,毁了他一步大棋,便将她锁在院中,不可迈出一步,也是现在好不容易求得父亲欢喜得以迈出院门,迫不及待的便跑来找自己的心爱之人。
林疏寒将人搂在怀里,心中却并无丝毫情爱之意,只觉得有些烦闷不堪。
徐思卉却沉浸于诉说自己这些日子的思念与苦闷,并未发现意中人的不对劲。
“阿寒,你说陛下为何会与林时安扯上关系,反倒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到最后才被父亲责怪,坏了你的大事。”
林疏寒本有些思绪乱飞的脑海在这一刻霎时清明起来,是啊,林时安是如何做的到,无非便是徐思卉与靖安帝的地下关系被偶然发现,这才被突然半道插足。
谢家如今的情况急转直下,怕是与有心人脱不了关系,那个人是谁,柳后、柳颐还是林时安呢,无论是哪一边最终的目的都不过是盯上了侯府这条肥羊,一旦三方势力其一折损,这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便会彻底搬到明面上来,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些人已然将林家作为瓮中之鳖,陈平告老还乡,虽表面上是靖安帝之护美心切,但是他更相信这是一场本就冲着他们而来的清理大计。
毕竟已然成弱势的中立保皇党,不仅失去了帝心,还联盟不稳,多方角度考虑,除掉永宁侯府已经是一步必走的棋。
林疏寒的表情越发严峻起来,若说之前还是为前路犹豫不绝,现在便是对即将被分食而死的恐惧。
林家早已比他想象的还要先一步迈入龙潭虎穴,再往前一步便是众狼厮杀,退一步即是万丈深渊。
究其全部有生力量,林家也不可能在这些谋求算计中彻底保全,既然如此那就诱敌深入,背后杀人。
至于谢家的财富,在这些面前不过浮云一场,若是可以,此计成功,不仅仅是汉东之地,连这繁华长安一半也会被他们收入囊中。
徐思卉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心中颇为委屈,本来与靖安帝的那些腌臜事便非她所愿,如今所有人就因为一个完全不由她作主的事厌了她,真真是伤透了心,眼泪欲落不落,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
“阿寒,你是不是也在心中如他人一般责怪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陛下三心二意,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郎,生于这将帅世家,不如男儿可以驰骋沙场,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你、为你父亲,做些什么,难道这些都是错的吗?”
林疏寒也终于被哭声叫回了心神,因为烦闷得解,大志可成,之前的那些芥蒂也随着其烟消云散,说起根本,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儿女情长,而是超越万人的手中之权,在达到目的之前一切行为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现在的徐思卉是徐家与林家合作桥廊,现在的他还不能随心所欲。
等到林疏寒腰背挺直,义气风发的走出四溢堂,徐思卉随之离开,所有的消息便已经到了林时安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