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公主撅个嘴，把手上的那本奏章看完，接着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手腕，站到窗边看一看远方，走两步松快松快，还会用上一点汤羹点心，或者坐到躺椅上，宫人乖觉地上来给殿下放松肩颈，而她垂眸看向女眷们。

已经跪下的就算了，没跪下的也得赶紧行礼呀。

跪下的同时心惊肉跳。

公主殿下在传统贵妇眼里仍然是不淑女的，手握大权，一个圈一个勾都能定人生死的姑娘，自然没时间更没那耐烦心去确保自己每一步都是最恰当的步幅，翘起的兰花指要是最美的弧度。

相反，公主现在……越来越像一个贵妇们刻板印象里的男人了——不柔顺，不怯懦，不小鸟依人，不三从四德，她是真的见过菜市场刽子手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也去过刑部大牢里看人用刑然后拔出了一根一根的指甲，她或许曾经是一个粉粉嫩嫩，跑起来头上的金铃铛叮当作响的小可爱，但现在，即便她仍然还没有及笄，却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天生高贵的君王。

她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个眼神瞟下来，已经足以让那些用宅斗手段排挤同僚的姑娘们战栗。

楚湘其实没那么多戏，看着女眷们害怕，得出个“差不多了”的判断就拉倒了：“知道错了？”

三人齐刷刷地磕头认错。

“那干活去吧。”和朝廷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比，女人掐架真的都不值得楚湘多看一眼的，“但本宫先说啊，再有下次就不是闭门思过了，你们直接回皇庄吧。”

并且你们应该知道我的风格的，不要给我说谁对谁错是是非非，我父皇宫中那么多女人斗来斗去我见多了，看起来跋扈的未必是真跋扈，也未必是不跋扈，看起来无辜的更未必是真无辜，我不是我那怜香惜玉的父皇，敢作妖的都滚出去。

三人赶紧应是，不说连滚带爬，至少是腿软地走出去的。

身后还传来公主吩咐身侧管宫务的女官：“记一下，罚俸半年。”

三人差点摔那儿。

罚俸。

这个惩罚对官员们来说也就那么回事——手里都有政治权力了，捞钱难道还能没路子？

对世家中的奴仆们来说也问题不大——各种采买和主人打赏那才是大头，月例才是几个钱。

对于本身有嫁妆或者有娘家补贴的贵妇和妃嫔更不能算事儿了。

但对于这帮女眷来说，还是很要命的。

因为早晚都是要出宫考科举的，而她们的钱财在抄家的时候已经清空了，再不从月俸里省着点，出去了喝风啊。

在这样如丧考妣的心情中，女眷们还收到了来自公主殿下的关怀——楚湘批了个条子，让宫人去调了奏章、节略、票拟和批红的留档，送到了那些才恢复工作的女眷处。

美其名曰：“你们也有段日子没干活了，大概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先看明白了再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