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神君便一直没有等到苏婉昭。
甚至,那张纸条连苏婉昭的一滴眼泪都赚不到。
无双给他安排的商队还需在长安呆上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商队能搜集中原的各种货物走丝绸之路运往西方,其实也是给了神君去各个流放之地见那些世家子弟的时间。
当然了,按照计划,神君若是出去了,自然会有暗中的人手会悄然监测神君都去见了什么人,都聊了什么,结果如何,甚至这事儿神君自己都是心里有数的——再强大的暗卫依靠的也是武力值,神君自己的武力值本来就很够看,哪能察觉不到暗卫都干了什么呀。
但,就是有这样的心照不宣,神君却没有去往任何一个地方,就在长安城发了疯一样等着。
苏婉昭则是去过了许多读书人之间的诗会文会,去过了礼部尚书组织的烧尾宴,还单独拜会过无双,按理说无论如何无双都应当告知了苏婉昭神君身上发生的事情,但,苏婉昭始终没有去过西市。
绝情得仿佛她才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那个士——虽然现在也确实是。
殿试很快就来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天下几乎所有学子的梦想,如今也是苏婉昭的。
苏婉昭的衣服还和普通贡士们都不一样,那是应该的,女孩子嘛,难道要把自己习惯进一身男人的衣服里才能拥有权力不成。
但她穿的也不是以往那些任何一个妃嫔和命妇进宫受封的衣服。
苏婉昭也承认,那些衣服很美,凤冠霞帔,长裙拖尾,承载了任何一个女子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所有梦想。
但苏婉昭认真地给过徐影建议,说官服就是不应该弄成诰命们的衣裳——那些衣服美则美矣,却总让觉得它是把夫人们打扮成了一个物件,她们困在华丽的衣服里,成为谁谁谁的娘亲,谁谁谁的夫人,然后是哪家宗祠排位里的某某氏,唯独不是他们自己,自然也不配拥有名字。
苏婉昭觉得不能这样。
所以她穿的是改良的骑装,箭袖,梳着利落的圆髻,揽镜自照,比起曾经那位穿着华服朝着皇帝盈盈下拜的贵妃,又是不同的滋味。
美人嘛,穿什么都是惊艳的,苏婉昭出现在众年轻的贡士面前,自然收割了无数目光。
苏婉昭对此也早就习惯,并没有对此多眨一下眼睛。
要说真让她紧张,应当是在金殿上,作为今科贡元,以女子的身份,带着后头一干的新科贡士,朝着徐影敛衣下拜,口称万岁。
徐影没有着急喊所有人起来,就等着他们行礼如仪,然后,苏婉昭抬起头来,刚好与徐影对视。
看,我做到了。
我在男人堆里硬撕出一条属于女人上升的通道,现在,我站在那条自古以来都属于男人的通天之路的最前面,来见你。
徐影露出了极美的笑容,仿佛看着自己从种子养大的牡丹,开出了最美的花。
她抬手,唤了一句:“众卿平身。”
随即侧头看了一眼紫藤。
紫藤会意,放下了悬于宝座之畔的考题。
徐影随即和颜悦色道:“诸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