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了,以这个时代的百姓受教育程度,也不是所有的县官都是两榜进士,也确实有不太会写文章但对当地的治理效果还算不错的能人,这种徐影也召了一部分进京。
那就实地考察——就让长安县令整理几场官司,让那些敢说自己不会写那些文绉绉的材料但是当地风评非常好的官去断案,倘若能断得有理有据还照顾了老百姓的心情,也升官。
这样一通闹下来,贬官的,平调的,升官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升官升得也很克制——已经干了好几任的县令往上无论是升知府知州,还是就留在六部里做堂官,倒是都没什么限制,但上次科举考中的一干人等,最多就是换了个更好更大更考验行政能力的县,升知州知府那是没有的,留六部具体某个司里干六品主事也是没有的。
吏部尤尚书来问过徐影的意思,徐影说至少要干两届县官,大县小县都要经历过,往上走才能让人放心。
干过县官和没干过的区别有目共睹,干一任县官和干过好几个地方的县官的工作能力也天差地别,尤尚书也就没好非和徐影抬这个杠。
嗯……没有抬杠还有一个原因是,徐影留了几个非常出色,干过一届县官然后对几乎所有局面都对答如流的年轻人进翰林院。
这让天下读书人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谢天谢地,还是有人能进翰林院的,这代表这条升官渠道没有断,那么,削尖了脑袋去考两榜进士,还是有其实际意义在的。
并且现在纵观陛下的用人思路,确实得说比原本那个科学——单纯的科举选拔出来的可能是书呆子,但如果加上了哪怕只是主持一个县的工作经验,是石头是璞玉就体现得明明白白了。
不说别的,就说之前给陛下草诏的老翰林们,言必称尧舜,典必出孔孟,能用几百个字的典故而不讲半个字的正事,正事还给你在一百个字范围内写完,绝对不肯给实际应该如何操作的指导,要的就是一个云遮雾绕让人去悟。
这当然是很讨厌的,徐影也因此打回去好几回,有一些要紧的诏令她宁肯让六部的尚书侍郎自己写了她用印都不爱理会翰林院那帮酸儒,能交给他们写的材料就只有祭天的文稿和哪家哪家结了儿女亲家请陛下赐婚玉成的圣旨。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上一届进士们本来文采就可以,去做过县官更知道能真正成为政令的文书应该是什么样子,徐影一个人批奏章不讲废话直击重点对朝廷的文风影响有限,因为君王本来就不必如同官员写奏章一般仔细斟酌在奏章上回复的用语,一句“知道了”就能让官员感恩戴德,但当这么一批年轻人进入中枢还颇受倚重,风气不想变都得变。
得益者甚至还有楚湘。
小姑娘快乐地分到了母亲匀给她的两个年轻翰林。
虽然她教了近两年,尤六娘和米小姐都已经颇拿得出来了,但培养这两个姑娘是为了让她们将来考科举正经做官,那预备的官员和已经从科举里杀了出来还积攒了工作经验的官员,能是一个概念么?
遂愈加倚重。
米小姐对此原本颇不忿,大概是从小培养出的宫斗宅斗的敏感让她立刻警觉了起来甚至还准备打开争宠模式。
被尤六娘按住了,尤六娘说我们和那两位大人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那么在意干嘛。
米小姐:怎么就不是一个时代了?
尤六娘:等我们能考科举少说要十年吧,等我们从县官的位置熬上来进翰林院也至少要三年吧,如果还顺便成个婚生个孩子那十五六年都过去了,你以为提前十五六年进官场是个什么概念?
我们连争内阁名额都落不到一届去!和他们争宠把他们挤边缘了能有什么好处?
“两位大人是来辅佐荆王殿下的。”尤六娘几乎是扳着米小姐的脑袋逼着她正视自己然后说的,“不是来与我们争宠的,甚至对我们来说,还可以以两位大人为师,学一学正经的官员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我们究竟是要做臣子的。
殿下是能教我们许多东西,可殿下是君,她处理问题的方式很多方式是从君的视角来的,我们没得选的时候得跟着殿下学,但如果有两个正经的官员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可以靠他们纠偏原本过于上位者的思路的时候,不赶紧抓住机会讨教学习,你还记挂着怎么和他们争宠怎么夺得殿下的宠爱,你不觉得本末倒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