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个范筠抱着闺女,公公婆婆倒是都不强求她,只说反正你不出门,平时见仆人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但……她咬咬牙,还是给自己和妞妞都种上了,又给全府的下人都说,愿意接种的就接,不愿意也不强求,还给范家那边捎了口信,说你们要想种痘的话就过来,这东西没办法送过去。
作为徐家唯一的姻亲,范家是一直和徐家保持高度一致的。
但在这个事情上……范夫人怂了。
然后被任御史大夫的范大人一顿输出,主打一个:“这是闺女想着我们!你可不能不识好歹!”
——若是牛痘成了,将来谁能做第一批接种的人还得凭关系呢,现在咱们赶紧给全家安排上,免得回头还得求爷爷告奶奶!
若是牛痘不成……至少荆王殿下没死,尤家那个小姑娘更是什么事都没有,这是君王要大力推广的东西,你现在和君王保持高度一致,将来大魏在一天你就能有一天好处。
怎么能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呢?
于是范家的大小主子们也都接种了,徐家范家已经接种的人里,有种痘之后长疹子的,也有发烧的,更有屁事没有的,但都不危急生命,一个个活蹦乱跳。
范筠持家甚严,范家范夫人也把范家的篱笆扎得极牢,但种痘这个事儿,她们母女俩都默许透露了出去,同时国公府门口还和冬天施粥一样开了个棚子,给愿意接种牛痘的人种痘。
没收钱。
因为实际上几乎没有成本——牛痘即便是对牛来说都不致命,病牛能自身把疾病免疫掉,现在的病牛回头都可以赶回庄子继续干活,而人接种了牛痘之后长的小水疱挑破了,都可以“臂传臂”地给其他人接种。
至于消毒……连烈酒都可以不用,把刀洗一洗然后在火上烤一烤就可以了。
但也没有人来。
“观望观望再说”向来是人类劣根性之所在,徐家范家和徐影的利益绑定得太深了,他们支持政策是应该的,并不能证明这个措施就真的有效。
再观望了几天,还是没有荆王殿下患了虏疮的消息传来。
又没两天,在贡院里照顾病人的大夫们集体出来了,集体到了徐家门口,一个个地捞起了袖子种牛痘。
——真是谁用谁知道,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天天蒙着口鼻戴着手套出一身的汗,谁天天看着荆王殿下轻衣薄衫还受得了啊!
这里就不得不多说一句,一开始荆王进贡院说要照顾病人的时候,即便她已经尽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了,看着那些让人直犯密集恐惧症的虏疮病人,病人们病得七荤八素很难分辨楚湘的情绪,大夫们是能看出她在抗拒和害怕的。
但殿下坚持下来了,现在看病人都能面不改色了,给病人清理擦药的时候直接接触那些病人身上的脓液的动作看得大夫们眼皮直跳,可就是这样她都没事,就这还不能说明牛痘的效用吗?
京中所有等着观望的人群,心里的天平悄无声息地就动了。
而在大夫们集体来接种了牛痘,回贡院照顾病人之后的没几天,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里,更夫们完成了自己最后一次宣传工作,宣传内容是,陛下也接种了牛痘,今日起,长安城不再戒严,倘有自愿接种牛痘者,到国公府门前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