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姑娘肯定不会对外人说严家的不是呀:“没有没有。”
还续了一句解释:“舅舅舅母很疼我,外祖母也把我当亲孙女,表哥都很关心我,其实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我没有爹娘而已。
可没有爹娘又不是舅舅舅母的错,是我的问题。
楚瑜心疼极了,充满了现在就把姑娘揽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但少年人的情窦初开,终究是羞涩地发乎情止乎礼,落成轻轻一声叹息:“其实,你要喜欢这些,倒是有个去处很适合你。”
“哪里?”姑娘问。
楚瑜笑:“陛下办的皇家书院呀,那里有的是各种怪人——山长自己就疯疯癫癫的非说可以弄出一种不用人划船,靠烧煤就能动地船,还有人种了好几年豌豆,一收成就魔魔怔怔地数有几粒是圆的有几粒是扁的,几粒是黄的几粒是绿的,还有人不信大夫阴阳五行君臣佐辅的那一套,非说之前京中闹虏疮的时候那牛痘可是对什么人都有用,这个时候怎么就不讲君臣佐辅了,一个牛痘百样人都能种……”
姑娘别的没听进去,先笑了一声:“好哇,你骂我也是个怪人?”
“你很怪。”楚瑜却仿佛一个女朋友生气了自己还一点没意识到的直男,正正经经的说,“但我和你怪到一处去了,所以我觉得你很好。”
这样一句话,竟让小姑娘几乎是“腾”的一下,红霞上脸。
是呀,怪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你很好——世上哪有人愿意听我这些淘米水绿矾水的胡话呀,就连我爹娘都只是“孩子爱玩就让她玩”,表哥也是因为喜欢胭脂而我很懂花所以和我一起玩,你还是第一个能和我探讨这些的。
但,正如楚瑜能刹住车没当场把姑娘揽入怀中,姑娘心里也清楚自己离皇家书院有多远:“但你说的书院,我估计是去不了了。”
“怎么呢?”楚瑜问,“难道你的舅舅舅母会不允?”
姑娘点点头,道:“舅舅是希望我考科举的。”在书院求过学的孩子是不能考科举的,这都成习惯法了。
“你还会写文章啊。”楚瑜笑。
姑娘眉毛都扬了起来:“怎么,不像吗?”
……不像。
楚瑜对姑娘更有兴趣了,论诗书他的功底也不错呀,想了想,道:“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出自何典?”
姑娘觉得你怕不是在逗我玩:“《周易》啊。”这都不会我考个鬼啊!
“倘若这便是科举考题。”楚瑜笑着摆开草稿纸,把笔递了过去,“你看看该写点什么?”
姑娘也是争强好胜之人,见不得别人质疑她的本事,还真拿了楚瑜的笔,低头一想,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始笔走龙蛇起来。
楚瑜就在旁边看着,心里的惊喜简直都快溢出了胸腔。
他临时想起来的这一段,前半截是“(神农)斫木为耜,煣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而食足”,然后才是他刚才念的“日中为市……”
怎么个意思呢?